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虞美人专业捉鱼 作者:最后一颗星 文案: 从前江中有只鱼,滑溜溜的谁也别想抓住她的尾巴,蹿进了大学这个池塘,看中了盛开的虞美人,跃跃欲试结果被一把抓住。 日常甜甜甜流水账向。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渝,虞故 ┃ 配角:姚静静,苏一筱,江蓉 ┃ 其它:   ☆、初遇   “妈,没事,”江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边打电话,明晃晃的日头下,白皙的额头上汗珠层层渗出,“我一个人能行,你照顾外婆吧。”   江渝恩恩答应几声挂了电话,穿过数名家长陪同下吵吵闹闹报道的大一新生人群,按着记在脑海里的地图,目标明确朝自己被分配好的宿舍楼走去。   A大建校不久,一路上的建筑偏现代风格,出现在江渝面前的宿舍楼跟新建的公寓似的,干净整洁,线条利落又漂亮,不少展露的窗户飘着衣服毛巾什么的,怕是很多新生已经住进去一段时间了。   不少新生打着遮阳伞拿着散发凉意的冰水,和爸妈等等等一系列亲戚的陪同下慢悠悠走着,指点江山般评阅校园,千方百计地找茬,走到宿舍前有志一同发出哀嚎,从外观的颜色一直嫌弃到楼梯瓷砖上的花纹,以及听说的内部房间的人数和面积之比。   江渝顺道买了竹席蚊帐、洗漱的盆桶一类,没多余的手撑伞遮太阳,帽子塞在行李箱里懒得拿出来,江渝顶着大太阳一路上两条腿走得飞快,急匆匆的一路听到的吐槽就不带重样的,只觉得好笑。   把行李拖到宿舍楼一楼,江渝站在稍凉快的地方在背包里抽出水瓶,喝了点水润润嘴唇就拧上瓶盖,打算上了楼把行李收拾好再喝。   江渝一个转身,被吓住了。   一个少女随意站在江渝不远处,微微侧身,透过净明的一楼玻璃门望向远处,大概在等着什么人。   炙热的阳光到了少女站的一小片区域就变得温柔了似的,轻柔地一笔一笔勾勒出少女姣好的侧颜,细眉修长,长长翘翘的眼睫毛下黑曜石般的瞳孔明亮又如一汪平静的潭水,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微微抬起的下颔莫名地让人不敢接近,吵吵嚷嚷挤满人的一楼大厅在这儿空出了一片,周围连带着安静不少。   不怎么直的江渝出于对美色的纯粹欣赏多看了几眼。   哪知少女好似察觉到江渝的注视,一个转身,身后及腰间的长长马尾跟着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平静的双眼对上江渝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打量。   江渝有些尴尬,随即大大方方弯眼笑了笑。   少女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短发少女略带着尴尬的笑颜,被汗水沾湿的一缕一缕发丝紧紧贴着红扑扑的脸蛋,弯弯的眉眼透着几分善意,身上简单的纯色T恤因汗湿贴身勾勒出略微起伏的小小胸脯和细瘦的腰间,牛仔短款下两条白白嫩嫩的腿又瘦又直,少女目光后移,瞧见短发少女背上撑得有些变形的背包,和身后高高的行李箱。   这边的江渝神游:美人儿两手空空的,行李呢?   可不是美人吗,一米七几的理想身高,眉眼漂亮身材好,挺翘胸脯细窄腰,背脊挺直大长腿,白白的皮肤能晃人,就是不知道摸起来……呸呸呸!想什么去了!   江渝暗自唾弃,抬头看回雪纺连衣裙好好穿在身上的少女,后知后觉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心脏猛地一蹦,心虚之下差点人也跟着跳出去和少女拉开距离。   身子一颤,江渝好歹稳住心神,才注意到少女手心里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亮着学生登录学校官网后出现的一排排私人信息。   唔,姓名虞故,还不如直接叫虞美人呢,学号学生号掠过,专业法学,学霸妥妥的,法学是A大王牌专业,收分最高,宿舍十二号楼407……恩,这不是和自己一样吗?   少女淡漠的声音响起:“请问十二号楼怎么走?”   声线沉稳,音色清冷。   一楼大厅连接两处相邻的宿舍楼,楼号标在宿舍楼外面,虞故大概是没注意就直接进楼了。   “我和你一个宿舍的,一起吧,”江渝抬头朝虞故笑笑,“虞故你好,我叫江渝,江水的江,三点水的那个渝。”   阳光打过来,江渝眉目苏展耀眼,上翘的嘴角旁酒窝深深,盛着满满的醺人金阳。轻快的声音悠悠回荡,嘈杂往来的人群好似皆数退去,单单留下眼前笑得醉人的少女。   虞故定定看了几秒,垂眉把手机收回小巧的单肩包,道:“你好,江渝。”   “走吧,”江渝带头向右侧的十二号宿舍楼走去,拉着行李箱疑惑道:“你一个人吗?行李呢?”   “行李过会儿到。”   江渝对同为一个人的虞故升起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随口聊道:“我汉语言专业,我们专业不同怎么分在一起的?不会哪里出错了吧。”   虞故微微皱眉躲过差点撞上自己的同学,紧赶几步追上江渝,拿过行李箱的拉杆。   平地走着,江渝就是随意带着拉杆,一个没注意就让虞故接手过去,转头望向右手边高了自己半个头的虞故,茫然道,“诶?”   正好走在楼梯前,虞故皱眉看了眼,试探着按着拉杆上的按钮把拉杆收回去,提起行李。   “别别别,”江渝想绕过去拿回行李,“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二楼中间你拿。”   楼梯间狭窄,人挤人,江渝蹿不过去,只好被动地夹在人流走,应道:“那到二楼中间你一定要给我啊,谢谢。”   虽然背包还是重,但是少了行李轻松很多,江渝有些愧疚,就是领着人找个地方,虞故就愿意这样帮人,人真好。   人美心更美。   想着想着,江渝看着身边的人脑子一直脱口而出:“美人儿。”   虞故淡淡看了江渝一眼。   附近走上走下的学生和家长飘来对登徒子一般的江渝和疑似被登徒子调戏的虞故的关注目光。   “咳咳咳,”江渝自己呛到自己,脸色涨得通红,“我我我,你不是姓虞吗,我就想起了虞美人,一种花,知道吗?可好看了!……”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啊!江渝欲哭无泪。   “恩,”虞故轻轻应道,眼神在江渝染上绯红的白皙颈项上流转又收回,“我知道。”   江渝仔细打量着虞故没什么变化的神色,略略放下心来,安慰自己,这不是夸美人儿漂亮吗,一般人被夸长得好看都会高兴吧,就是两个人刚见面自己看起来唐突了一点,不至于生气……吧?   转念一想,自己又把词按在花头上,美人儿也不知道自己在夸她啊,江渝强撑着又接下去:“在我们那儿虞美人好多的,一到春天简直连成一片地开,我最喜欢我们家楼下花坛里白色的虞美人……”   江渝看着身侧纯白雪纺裙勾勒腰身的虞故虞美人,心里有鬼讪讪说不下去,觉得自己跟告白似的。   眼看着还差几步楼梯就到二楼中间,江渝赶紧登登登跑上去站在那儿去接自己的行李箱,转了话题:“二楼中间了,给我吧。”   虞故递给江渝,江渝手里一沉,估摸着自己要真是一个人手里提着上四楼,估计胳膊得废,面上的感激之色又增了几分,心里更唾弃自己的龌蹉心思,叫你多想!叫你多想!   上了三四楼,人变少很多,到了四楼,楼道上直接没人,各间宿舍门大敞着,里面的人热火朝天做着卫生。   江渝和虞故安静地走着,没说话,找着寝室407。   大概走了反方向,寝室号从四二几慢慢减少着,江渝一边看着数着数字,一边浑身别扭,突然想起虞故给自己递手机的画面,仔细考虑下措辞委婉开口:“……虞故,那个,下次注意一下不要那么直接就给陌生人透露个人信息。”   虞故静静地用疑问的眼光望着江渝。   “我的意思就是陌生人面前别把个人信息暴露出去,”江渝赶紧解释,“你刚才不是递手机给我吗,你的名字专业学号身份证号我就都知道了啊,虽然身份证号什么的我记不住就是了……但是你得注意别就这样告诉陌生人了,比如网上的问卷调查别填真名真实号码,一个道理,私人信息很重要的。”   江渝一口气说了一通,一紧张说得又乱,惴惴不安怕虞故嫌自己事多管七管八。   “私人信息很重要,”虞故抓重点,慢条斯理重复,“不告诉陌生人?”   江渝点点头。   虞故安抚似地笑笑,回:“好,不告诉别人。”   从初识起,神色一直没什么起伏的虞故就这么略微弯了弯薄唇,眉间的冷淡仿佛冷霜层层化去消融成一点春意,沉寂的眼眸波澜微起,盈着浅浅笑意的眼波流转,这么一瞥江渝,勾得人坠入深潭般的眸子里。   江渝看呆了眼,处于你好看你说什么都对的Buff状态,赶紧点头对对对。   点完头,江渝回过神来,想到,咦,不告诉别人?这句听着是不是哪点不对?   虞故心情愉悦地将眼神从江渝红扑扑的双颊飘到泛红的耳根。   还在调动着脑子想是对还是不对的江渝听到身边传来一句“到了”,赶紧跟着停了步子,抬头一看,是407的寝室号。 作者有话要说:  纯新小透明,希望支持,比心~   ☆、寝室   寝室里其他两个女孩子都到了,都住的进门左侧两个床位。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坐在收拾妥当的桌前翻杂志,另一个卷发女孩子在床上平整床单,抬头瞧见江渝和虞故,打招呼:“嗨,你们好。”   宿舍是四人一间,上床下桌,带独立卫生间、阳台的标配。顶着和床上女孩子一毛一样的卷卷头发的父亲伸直擦桌的腰,一张嘴一口东北喳子味:“老妹们来了昂,进来进来!”   江渝拉着行李箱走进来招呼人:“叔叔好,你们好。我叫江渝。”然后走一边去让虞故进来。   虞故回到之前淡淡的神色:“你们好,我是虞故。”   坐在桌前的女孩子推推眼镜,回:“你们好,我叫姚静静。”   床上那个女孩子麻利地从楼梯上蹿下,笑嘻嘻回:“你们好,我叫苏一筱。”   “家长嘎哈去了,咋个莫来哇?”   江渝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包毛巾,唰唰利落拆了,一张在洗漱池打湿后擦板凳上的灰,另一张干毛巾擦干净水珠,习惯性地照顾人示意站在一旁的虞故坐,笑着应:“爸妈有事,来不了。”   苏一筱推她爸:“捣扯完了麻溜回去,妈还在外头等的。”   “诶诶诶,”苏一筱她爸挠了挠一头卷毛,“就走就走,你们唠,好好处哈!叔叔走了!”   一寝室的人说了再见送走人,江渝半跪在地上打开行李箱,回头问虞故:“美人儿你行李呢?”   呸呸呸!又把心里话叫出来了!   姚静静笑了笑,没搭话。苏一筱咋咋呼呼喊:“嘿就是美人一个!这模样得是我们汉语言文学系的系花!”   虞故眼神扫过两人,回:“我读法学系。”   苏一筱接收到虞故的目光靠小动物般的警觉背上一凉,抖了抖一头的卷毛,心想着虞故大概是对这外号不怎么感冒,话转到在不同系的事上:“诶,怎么和我们专业不一样?不应该啊。”   “可能是法学系寝室不够,而汉语言文学系寝室有空缺,”姚静静慢悠悠地翻了一页杂志,“等会儿去宿管阿姨那儿问一下吧。”   半开的门被咚咚有礼地敲了两下,江渝抬头望去,门外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老爷爷一脸褶子笑得面容慈祥,道:“请问这里是虞故虞小姐的寝室吗?”   江渝恍然间觉得老爷爷这句话尊重得来像在给虞故的寝宫下拜贴。   坐在江渝之前擦干净的板凳上的虞故站起,在大家以为她要去招呼门外的老爷爷时,虞故走了几步,突然微微俯身扯了扯江渝的T恤一把,遮住因江渝半跪而露出一截白皙腰身,道:“露了。”   清冷的嗓音好似蕴有淡淡调笑。   江渝只觉得有股热气噌的直接冲到脸上烧成火辣辣一片,赶紧站起来掩饰性地拽拽自己的T恤后摆。   虞故打开门,道:“张爷爷好。”然后让开门。   一串人提着一堆行李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打开行李替虞故擦灰放置衣物收拾床铺。一波人迅速整理完出去,另一波人进来布置书桌整理洗漱间。短短时间这么来来回回就换了好几拨人。   吃惊之下,苏一筱一不小心就把频道跳回了D北,说出江渝和姚静静的心声:“俺的娘哟,这是要干仗啊。”   和虞故站一边看他们收拾,时不时指挥一句的张爷爷笑眯眯问江渝:“同学,谢谢你替我家小姐领路,我们顺手帮你整理一下吧?”   江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的东西我想自己放。”   张爷爷也没坚持,只是叫了人帮忙把江渝床位上的灰擦了。转头对虞故恭恭敬敬地说:“学校说按学号排床位,法学系的寝室不足把您编到汉语言文学系的寝室,但保证班上的有关通知会单独发在您的手机号上,有关表格的填写也会派人送上来。”   虞故点点头。   虞故和张爷爷就这么随意聊了几句,虞故的床位就收拾好了,连带着整个寝室的卫生也变干净了,地上的瓷砖亮澄澄的能照清晰透亮的人影,张爷爷带着一拨人走的时候还叫人顺手把寝室里堆的几大袋垃圾一并带走。   “……”   江渝往虞故的床位看了一眼,床上拉开的纯白帐子轻轻飘荡,显出里面柔软的真丝床单和叠的整整齐齐的蚕丝薄被,固定在墙上的小柜子随意放着几本睡前读物还点着熏香,原本白白一片略有脱落的墙壁也被贴上花色素雅的壁纸,在征求同意后整间寝室都被换上了这种壁纸。   而虞故的桌上柜里书籍放的整整齐齐,小小的盆栽绿植点缀其中,其中一格专门放置水果,果篮里还带着水滴的各种水果散发着幽幽清香,宽阔的书桌上铺着薄薄的桌布,风格典雅的台灯旁放着浮雕实木笔筒,中间零散放着几支笔。   江渝默默转回头,翻翻自己面前人均一份,张爷爷说着‘我家虞小姐以前没有住宿过请大家多多关照多多包容’时给的见面礼,有小零食,巧克力之类的,有实用的寝室小神器,小夜灯什么的。   怎、怎么办,张爷爷送东西好贴心,感觉要被收买了。   江渝思绪飘到自己爷爷身上,眼神暗了暗,笑自己比什么呢,拉回心思收拾东西。   虞故表情无比自然地坐在放有玉石坐垫的实木凳子上,手肘撑在桌面,托着腮感兴趣地看着江渝收拾。   姚静静合上杂志,推推眼镜,说:“我和苏一筱垫付租了空调一年,负责这块的是我认识的学长,等会儿就来装上。没问题吧?”   江渝把折得跟模板似的的衣物放进衣柜,闻言问:“怎么只租了一年?不是说寝室固定不搬吗?”   “如果有人中途在外租房子或者换专业,租金不好分。”   大一结束后外租?虞故这架势就是妥妥不能忍这条件,一到点就搬出去的节奏啊。江渝反射性朝虞故瞟去,直直撞上虞故专注的眼神,心脏漏跳一拍,背上寒毛莫名根根竖起。   虞故好似发现了江渝的不自在,收回目光,慢悠悠回:“没问题。”   江渝跟着道:“我也没问题。”说到空调,坐凳子上歇口气的江渝一摸自己的鼻尖,满指尖的汗,从背包里翻出张手工手帕一手擦汗,另一只手抽出水瓶,摇摇,没什么水了,叹气。   谁叫她一进门就撑不住一口气喝了呢。   姚静静还在商量着卫生,苏一筱骨碌转着眼珠瞧江渝和虞故,黑溜溜的眼睛里洋溢着兴味。   虞故收回想抽纸巾的手,转向端起盛有温水的杯子走过去递给江渝。   江渝挪开挡住视线擦汗的手,视线从眼前装有大半杯水的玻璃杯上移,停到没什么表情但被江渝硬生生看出神情透着几分关心的虞故上。   虞故看起来并不在意杯子被自己碰,自己也不用矫情吧,这样想着,江渝伸手接过,抬头笑:“谢谢。”   一笑,嘴角的小酒窝又露出来了,深深的,想让人伸手戳一戳,看看是什么感觉。   “哎呀酒窝!”苏一筱眼睛一亮,“好可爱!”   姚静静眉头一跳:“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的什么!”   “听到了听到了,”江渝喝水的空隙回,“卫生就按床号转着来吧。”   苏一筱抓抓头上的卷毛,无所谓地应了。虞故点头,然后伸手接回了还剩一小半水的杯子,放回自己的桌上,从书柜里抽了本书出来。   四个人交换了各自的手机号企鹅号,边做着自己的事边随意聊天,聊着聊着师傅敲门喊安装空调。   空调装好,江渝正巧也收拾得差不多,洗了个头冲了个澡淋去一身的汗,看时间快到晚餐的点了,提议道:“一起去吃个饭吧,回来再去超市买点东西。”   江渝随意拨了拨半干的短发,身上套的无袖水蓝色连衣裙略显宽大,截住了精致锁骨到纤柔腰肢到大腿一片风景,腰间裙身随着行走一晃一晃的,空落落既视感更显人纤细,从裙底露出的白净小腿上水珠顺着起伏的线条一路滚落到圆润的脚踝,踩着一双浅红色的凉拖,脚趾颗颗精致可爱,透着刚出浴的粉色。   恩,美人看我干嘛?去不去吱个声啊。江渝心想。   姚静静回:“去。不过你先把头发吹干吧,当心感冒。”   苏一筱笑嘻嘻:“要去要去。小瑜你好瘦哦,有一百斤吗?”   又拆一包毛巾擦头发的江渝回了句没有。   “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小瑜你全占了诶。”   江渝被朋友们打趣惯了也不在意,瞥了苏一筱的胸脯一眼,笑:“说的像你的比我好多少一样。”   比我好很多的整间寝室只是美人一个好吗,那尺寸……江渝抽下头顶上的毛巾,借动作不着痕迹地朝虞故偷望一眼,发现虞故合上之前看的书放回书架,看起来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苏一筱下意识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发现自己的确好不到哪里去,肩膀一垮,卷毛感觉也耷拉了下来:“我是我们家最矮的,我两个哥哥都一米七多一米八,到我这儿就基因突变一米六五。”   “别把什么事都推给基因,身高的后天因素也很重要。”姚静静指出,“你挑食很严重吧。”   苏一筱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你那儿布置得一点绿色都没有,你爸妈给你收拾时一直念叨着多吃蔬菜,念的全是土豆西红柿胡萝卜不沾绿色的蔬菜,你不会是因为讨厌绿色而不吃蔬菜吧?”   苏一筱涨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那你能长到一米六五得好好感谢自家基因。”   江渝噗一声笑了,将毛巾挂到洗漱间,怕苏一筱炸毛打岔道:“我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夏天温度高,短头发随便擦擦就基本能干。江渝拿梳子随便刨几下,就能坦坦荡荡出门见人去。   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姚静静和苏一筱直接跨出寝室门。   “虞故,你去吗?”   虞故回了句去,跟着出了门。   江渝走出门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呢,冲等在门外的三个人喊了句你们先走,急急忙忙回去蹬掉拖鞋塞进鞋柜,随便换上双浅色平底凉鞋,再次走出来时看到虞故她们在等自己,一个男孩子失落着一张脸从虞故面前走开。   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江渝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虞故。   苏一筱嘿嘿嘿笑着主动解释:“有人向虞故要电话号码,虞故没给。”   “恩,”虞美人的眼神轻轻地从江渝身上掠过,勾了个浅笑,“私人信息,不能给的,是吧?”   江渝一抖,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有股不知来源的怨念缓缓爬上了背。 作者有话要说:  小透明比心~   ☆、出行   江渝讪讪笑了笑,感觉自己熟练掌握转移话题的技巧了:“今天新生报到好乱啊,男生都可以随意进出宿舍楼。”   楼道窄,两个人并肩而行才不显挤。苏一筱跑跑跳跳几步和前面的姚静静一起走。   “新生报到这天乱是难免的,明天家长走了管理就会变得严格,”姚静静回,“不过刚才那个是女生吧。”   “是吗是吗?完全没看出来。”苏一筱惊呼。   “没喉结。”   同类?果然大家都喜欢往好看的瞄,江渝偷偷瞟身旁的虞故,没注意楼道对面有家长哐哧哐哧扛着行李大步走来。   “小心。”   眼看着江渝的头要撞上悬在半空的行李,虞故伸手拽了一把江渝,江渝身子一个不稳就往旁边栽去。虞故下意识侧身揽上江渝的腰,帮人稳住身形。   江渝伏在虞故的颈间,幽幽清香侵略嗅觉,感觉整个人被虞故的气味瞬间包裹侵袭,鼻尖下的颈项肌肤细腻柔软,江渝的大脑循坏播放着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往哪里去的哲学问题,直接当场死机,身子僵直。   手下的腰肢如同想象般纤细柔韧,手掌堪堪能握住的触感简直想让人用力按下去更贴近自己,虞故眼神幽深,下落在江渝羽翼般受惊颤抖不止的睫毛上,抿了抿唇,开口:“没事了。”   一边差点撞到人的大叔赶紧放下行李,搓着手不好意思问:“妹子对不住啊,叔叔没注意,磕到哪儿没?”   江渝弹簧似的嘭地恢复原状,除去烧成红霞的脸颊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没事没事,”江渝使劲摇头,“是我没注意。”又转向虞故,低头不敢看人,“谢谢你。”   “不用,走吧。”   江渝觉得自己心跳声大得来旁边的虞故都能听到了,暗骂自己不争气,埋着头深呼吸几下,脸上的热度才堪堪退了几分。   听到响动的姚静静、苏一筱回头,关心问:“没事吧?”   “没事。”江渝勉强挤了个笑。   姚静静挑眉,若有所思。苏一筱见没什么问题,放下心来,打趣道:“哎哟要是撞上去说不定人就撞傻了,救命之恩诶打算怎么报?以身相许怎么样?”   江渝脸上血色又减了几分。   姚静静按着苏一筱的卷毛把人给转回去:“说什么呢,小瑜没事,当心你走着回头说话反而被撞漏了智商。”   江渝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开玩笑而已,别想多别想多,你直我直大家直,人人都是大直女。这样想着,江渝感觉自己棒棒哒,又能和百无禁忌的直女愉快地交流了,仰起头望回虞故,咧嘴大大方方给了一个充满真情实意的笑:“刚才谢谢啦。”   江渝敢保证,绝对真实诚恳,满含沉甸甸的心意,比之前敷衍一样想把事情混过去的道谢不知高了多少档次,如果是自己收到这样的道谢和微笑,一定是受宠若惊般的郑重回复不用谢并表示不用放在心上,传递善意从我做起,让世界更美好,再然后道谢人的眼里自己的身后得有万丈光辉闪得那叫一个逼人……   虞故回:“哦,所以呢,要以身相许吗?”   ……这话我没法接!!你收回去我们重来!!   换一个宇宙大直女来肯定无论回愿不愿意都回的无比清新脱俗不做作,心里念了三遍你直我直大家直,人人都是大直女的江渝表示自己修炼不成功,还真接不下去,急的额头上又渗出了汗,好在电光火石间灵光一闪。   “哪敢啊,收了美人儿不知得有多少男同学要冲上来摁死我。”   虞故忍笑:“没事,我保护你。”然后似笑非笑的眼波一转:“不过你确定,你收我?”   虞故意味深长的眼光在江渝的身板上转了一圈,江渝抖了一抖,感觉自己站在虞故眼皮子底下就像没穿衣服似的,能看的不能看全被看了。   虞美人有毒!真的!   苏一筱在前面偷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死性不改转过头冲江渝挤眉弄眼嗤嗤嗤地笑。   江渝紧走几步,作势欲打苏一筱,追着闹到楼梯,和苏一筱并排走,换了队形。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江渝舒了一口气,轻松不少,听苏一筱讲各式D北话,听起来各种好玩。   “我们那儿告白都不讲喜欢的,说稀罕。”   “稀罕,挺好听的,说起来就像对方是自己的宝物。”   苏一筱又嗤嗤地笑,问:“是吗,要是有人和我打探你的消息,我一定得和他说你喜欢这词。”   “可别,”江渝制止,“我们那儿你知道的吧,酒都,什么事都拿酒说话,酒量论人,要是喝不过我什么都不用说了。”   “真的啊?那么彪悍。”苏一筱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崇拜的光。   随意和姚静静说着门禁问题的虞故闻言微微蹙眉,问:“江渝你满十八了?”   “没啊,”江渝莫名心虚,“我们那儿都是从小喝到大的,卖酒都不怎么管你成没成年。”想了想,保证:“我平时喝的也不多,你们要不喜欢我在寝室里也不喝。”   “喝喝喝!”苏一筱第一个不肯,“家里我两个哥哥十几岁就在喝,我爸妈不管他们就管我,我一定要喝!”   “我成年了,可以接受。”姚静静回。   江渝把试探的目光投向虞故。   正好楼梯下完走到了大厅里,虞故走上前来和江渝并排走,接收到目光顿了顿,道:“……随便你们。”   “哦哦哦!”苏一筱欢呼,“吃完饭我们就去超市买酒!”   大厅里还有好多家长来来往往,听到喊声纷纷看向苏一筱,其中眼神饱含着强烈的不赞同,不约而同拿苏一筱作案例教导自己的孩子得乖乖听话,一边说一边或明或暗地把眼神往苏一筱身上抛,好似在说:看!就是这个小朋友不乖!不能学她!。   苏一筱出于对家长名词的天然惧怕,往姚静静身后缩缩,试图掩盖自己的身形。   姚静静无语,只得拉着人迅速出了宿舍楼朝餐厅走去。   江渝她们运气不错,被分配的寝室正巧离学校第三餐厅离得近,走不了一会儿就能到。   姚静静和苏一筱领了餐盘就往里走,江渝伸手拿自己一份,看虞故站在那儿没动,问:“怎么了?”   “打完菜找我,”虞故指指一边,回,“我有人送饭。”   江渝顺着虞故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张四人餐桌旁边张爷爷笑出一脸褶子站着,桌上摆着精致的食盒。   江渝点点头,跟着姚静静她们去排队。   “虞故家里是干什么的啊?”苏一筱探头探脑望虞故那边,感叹道,“这架势,啧啧。”   “虞故和我一样是本地的。”姚静静眼镜闪过一道光。   苏一筱立马把落在虞故那一片区的目光嗖的收回来,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再乱看,嘴里念叨:“哎呀A市的虞家啊,那虞故不会是最小那个吧,挺可怜的。”   不是附近人的江渝心一沉:“可怜?”   “想知道啊?晚上我们企鹅聊,”排到队头的苏一筱朝江渝使了个眼色,拿餐卡出来点起菜。   江渝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随便点了几份菜,端餐盘到虞故她们坐着的地方,正对虞故坐下。   虞故把自己的餐盒打开,盛在食盒里的是满满的精致素菜。   明显和大家设想的各式美食不符,餐盘里全是荤菜的苏一筱惊讶开口:“虞故你不吃荤啊?能饱吗?”   看样子苏一筱的世界里吃荤与吃饱挂钩,姚静静心想,爱吃荤也没见得人长多高,难道是我误会了,真是基因突变的问题?   虞故回:“不吃,我是素食主义者。”   江渝只是听说过这类人,现实生活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好奇心。   四个人安安静静吃完饭,虞故打开最后一层食盒,是四个造型雅致的点心,一人一个。   好吃,江渝一口啃上捏成花瓣样的桂花馅点心,瞬间就被甜糯的口感屈服,不禁把憧憬的星星眼望向虞故。   虞故眼中闪过笑意,把属于自己那份还没吃的点心夹到江渝餐盘里。   嘴里还咬着点心怕碎屑喷出来的江渝不敢开口,直摆手。   “这是玫瑰花馅的,也好吃。”   好吃你自己吃啊,不要拿来考验我的定力啊。   “这些我都吃腻了,你尝尝味吧。”   不,还是不要了……   虞故发出重击:“还是你嫌弃它被我的筷子碰过?”   江渝摇头,用行动表心意一筷子把小小的点心塞到嘴里,眼睛里又浮起亮亮的小星星,好甜,好好吃。   虞故放下筷子后,神出鬼没的张爷爷又出现了,收走食盒道别后再次迅速消失不见。   江渝摸了摸有些涨起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和室友们出了餐厅,悠悠逛起超市,在一排排的啤酒前和苏一筱认真讨论着酒的种类。   “学校的超市能有多大,你和商场比啊?”江渝哭笑不得,“有啤酒都不错了,还想要白酒。不对,你啤酒都没喝过就想直接喝白酒,不怕醉?”   “我以前偷偷喝过啤酒的,”苏一筱呲着虎牙晃晃自己的小拳头,示意别小看自己。   “是是是,”江渝知道苏一筱没成年,哄着她拿了几听易拉罐,是那种没多高度数的果酒,自己挑了几瓶常喝的啤酒。   转身看到皱着眉好似在思索人生大事的虞故,心里有些好笑,走过去好心问:“你成年了吗?”   “你成年了吗?”   江渝一噎,勉强反驳:“我不一样嘛……”   虞故看了看江渝怀里抱着的几瓶啤酒,不复之前的挑挑拣拣,直接选了一样的。一样的牌子,一样的数量。   姚静静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跟着拿了几瓶。   一行人各自选好自己要买的东西,往回走,路上,苏一筱放飞自我喊:“不醉不归!”然后动作飞快地拉开一听易拉罐,气泡哧哧的响声中,苏一筱大大喝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劈叉比心~   ☆、醉酒   “还挺好喝的。”苏一筱抿抿嘴,“你们要尝尝吗?”   果汁为主的果酒,能不好喝吗?江渝笑笑,摇头,换另一只手提有些重的袋子:“你喝吧,我喝过。”   姚静静没注意苏一筱选的什么,接过来尝了一口,眉头一跳,回:“恩,好喝,挺适合你的。”   苏一筱走的最左边,中间是姚静静和江渝,最右边是虞故。虞故没说话,苏一筱吐吐舌头看起来不敢找虞故搭话。   江渝偷偷用目光余角窥虞故,落日余晖似也偏爱美人,给虞故侧颜涂抹上一层厚厚的蜂蜜,朦胧了线条透出模模糊糊的美,穿着一袭纯色雪纺裙融在燃烧着的黄昏背景中像幅十□□世纪浪漫主义的油画。   江渝心中倏地一动,不敢再看下去,收回目光。   四个人慢慢走着聊着天,主要是苏一筱和江渝说着话,姚静静时不时在关键时刻说几句,虞故说的比较少,也有些回应。   中途姚静静接了个电话,问:“学长带我去见见学生会里的人,你们要去吗?”   苏一筱拼命摇头:“不不不,我是来玩的,就打算加几个社团,别叫我。”   江渝犹豫了一下,想着以后相处的时间也多,打算先交个底:“我私人时间不多,抱歉。”   虞故回:“不用,谢谢。”   姚静静中途走了,三个人快走到宿舍楼前时,苏一筱提着一袋子果酒和零食,笑嘻嘻说:“我和之前在群里认识的学姐说好今晚面基,门禁前会回来的,你们先走吧,拜拜。”   作了别,苏一筱往另一栋宿舍楼走,江渝摆完手顺便又换了只手提袋子,和虞故往十二号宿舍楼走。   虞故提过江渝的袋子,把自己只有几瓶啤酒的袋子递给江渝,说:“二楼中间你拿。”   江渝噗嗤笑了,想起了下午两人争行李箱的场景,无奈道:“又来?”   唇角划起小小的弧度,深深的酒窝里盛着金黄蜂蜜般的余晖。   “来。”   江渝和虞故安安静静走着,到了二楼中间,换了袋子,提回寝室。一路上,江渝弯着眉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虞故看了几次江渝嘴角的酒窝,问:“有那么高兴?”   “高兴啊。”江渝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打开寝室门进去,把东西堆自己桌上,塑料袋一垮立着的几瓶啤酒鹤立鸡群简直是biubiu地发着快看我快来吃我的弹幕,索性顺手开了一瓶。   江渝把开瓶器往旁边一抛,才想起没问过另一个人的意见,不好意思说:“没问你我就直接开了……”   “喝吧,”虞故拿起自己袋子里的开瓶器,“这个怎么用的。”   江渝又开了一瓶,作示范给虞故看。   虞故抿唇:“还开?”   “呃其实我平时喝的不多,”江渝解释,“两瓶差不多微醺,喝下去睡眠正好。”   说着把瓶里的酒哗哗倒进杯子里,在外走了那么久早就口渴的江渝直接喝了大半杯,口渴的烧灼感好多了后觉得一身汗不舒服,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了,说了声去洗澡就收拾了睡裙和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江渝洗了澡出来把脏衣服分类扔进盆子里,问了句:“虞故,你要洗吗?浴室我用完了。”   没人回,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呼呼吹风的声音。   “虞故?”江渝从洗漱间往内间走,看到虞故挺直了背叠手放腿上简直是好学生标准模板的姿势乖乖坐在板凳上,黑琉璃似的眼睛亮亮地望着江渝。   看到了人,江渝放下心来,嘴里念着怎么不回我又往里走了几步,一眼瞧见了虞故桌上空了的酒瓶。   不、不会吧。这酒就□□度,还只喝了一瓶……   “你喝醉了吗?”   虞故略歪了歪头,好像没有懂江渝在说什么。   江渝走上前,蹲在虞故面前,晃晃自己的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虞故嘴角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扬起,又长又翘的睫毛掩映下的黑眸里倒映着几盏灯光好似沉淀着零碎的星光,专注的眼神像要把人拉入溺死在这片星光中,双颊粉扑扑的,似花枝上厚重的冰雪化去,徐徐展露一片又一片的柔软花瓣,在素素雪地里点缀一点艳红 。   江渝看呆了眼,没注意自己伸出的手指被一把抓住,没等回过神来,脸上的酒窝传来温热的触感。   诶?   虞故戳了一下,仿佛是觉得好玩,歪着头笑了,音色淙淙泉水轻叩山石般清澈悦耳,然后伸手又戳了一下。   江渝伸出自己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有些无奈地拿下虞故作妖的手指,哄道:“好了好了,别玩了,我去给你弄点醒酒的来。”   早在超市里,江渝看着苏一筱的劲头就头疼,顺道在旁边的药店买了点醒酒的东西,哪知苏一筱还没用上,虞故先用上了。   虞故眉峰一皱,摆明了脸不乐意,抽回自己的手指,去抓江渝的手腕。   江渝反射性往后一仰,踩着的凉拖才从浴室里出来沾着水一个打滑,江渝就直接坐在瓷砖上。   瓷砖下午才拖过,还是光彩照人的样子,夏天温度又高,一时半会儿瓷砖温度还没降下去,温温热热的,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睡裙这样直接坐在地上,江渝还是红了脸,就想站起,哪知虞故直接跟着扑了下来把自己给压在了地上。   虞故柔软的胸脯撞上自己的,单薄的衣料能让江渝直接感受到虞故胸部受压迫变成的形状,加上两人的大腿没有任何阻隔的直接接触,热量传递热量,江渝的脸上的温度噌的烧了起来,伸出手使了点力按在虞故肩头上想推开,微微分开腿想避免和虞故的肌肤相触,小声道:“你起来。”   虞故像听不懂话般伸手拨开江渝的手,眼睛闪着感兴趣的光伸手又戳了戳江渝的酒窝,还摩挲了两下。   江渝吐出一口气,微抬起腰身想使力坐起来再把虞故扶起。   江渝想着,虞美人这是一点都喝不得的节奏啊,一瓶就放倒了,等美人儿醒来得给她说别和男生喝酒,喝了一点就醉指不定会被占什么便宜呢。   酒窝突然传来滑腻的触感,江渝身子一抖,朝虞故望去。   虞故趴在江渝的身子上,伸出点点舌尖舔了舔江渝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似乎觉得还不错,愉快地眯了眯眼,又伸舌绕着酒窝的轮廓一圈又一圈仔细描绘着酒窝的线条。   江渝身子一软,脸上泛起潮红,心里想:哎哟我的虞美人诶,我酒窝这是招你惹你了哦?咬牙又伸手去推虞故。   虞故眉头一皱,很不满意的样子,伸手捏捏江渝嫩嫩的脸颊以示不满,眼睛突然又亮了几分。   江渝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   虞故眯着眼两只手捏捏扯扯江渝的两边脸颊,脸凑上去舔舔江渝的酒窝。好似舔不能再使虞故尽兴,虞故舔了两下后,在江渝惊愕的眼光中缓缓露出贝齿,低头啃了上去。   “等等等等,虞故虞故!”   咔一声,正巧门开了。去学生会见面回来的姚静静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外,出言:“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啪的迅速关上门。   “等等,静静!你回来!”   最后在姚静静的帮助下,江渝哄着虞故喝了点醒酒的东西下去,鉴于虞故闹着死活不松手,自己全身上下又被蹭出了一身的汗,只好壮着胆子打开虞故的衣柜找出睡衣和内衣,一起进了浴室,半闭着眼飞快地给两个人洗了个澡,穿上睡衣。   晚上要睡觉时,虞故还是抱着自己不撒手,一个不注意就要往自己脸上蹭搞小动作,一点都没有酒醒的意思,在姚静静和赶着点回来的苏一筱戏谑的目光中,江渝尴尬不已。   “咳咳,你们晚上一起睡好了,”姚静静推推眼镜,一本正经建议道,“你看虞故一点都离不了你的样子。”   “是啊是啊,”苏一筱煽风点火,“连体婴儿一样分都分不开。”   江渝心里有鬼不怎么敢表现出来,旁边的人没表明对江渝这类人的态度下,江渝一向抱着能瞒就瞒的念头,只好安慰自己对方是直女没什么可多想的,又苦恼明早虞故酒醒了怎么和她解释。   “算了就这样睡吧。”到睡前也没想好措词的江渝就这么和虞故在一张床上睡了,枕边还躺着一个人的感觉很新奇也很怪异,江渝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转过头就看见虞故在黑暗里还是亮亮的盯着自己的眼睛。   我还是睡了吧……江渝转回头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江渝调的闹钟响了,悠扬的钢琴声缓缓传来,还留有几分困意的江渝无意识地发出嘟哝伸手去枕边摸手机,想关闹钟。哪知手机还没摸到,闹钟已经被人关了。   唔,自己的手机闹钟,不是自己关的,谁关的?   江渝的意识渐渐回笼,横跨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传递着不属于自己的热量,耳侧附近似有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吹拂着,周身似乎笼罩着某种熟悉好闻的味道,总觉得不久前才从谁的身上闻过,是谁来着……谁呢?   虞故!   江渝猛地翻身坐起,睁大双眼望向身旁散乱着长发枕在着自己素兰色枕头的虞故。   略显昏暗的寝室里一片寂静,浮动着姚静静和苏一筱小小的呼吸声。不知醒来多久的虞故微眯着眼,看起来没有半分睡意,道:“早安。”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伸手比心~   ☆、班会   “早、早安。”江渝傻呆呆回应。   “我的睡衣,以及——内衣?”虞故慢吞吞坐起,直勾勾地望江渝。   “我,那个,你昨晚喝醉了就就就给你换了。”   “你换的?”   江渝茫然地捏紧自己的睡裙一角,温顺地略仰着头有些无措地望着虞故,迟疑着点点头,明明昨天是虞故死活赖在江渝身边不肯走,江渝却表现地像个一时鬼迷心窍强行对虞故动手动脚,第二天醒来懊悔不已良心未泯的登徒子。   夏天日头亮的早,半拉住的青色窗帘宠溺地放过几缕阳光,任它们俏皮地跃到江渝脸上,将江渝飞起浅浅红霞的脸颊和闪动着慌乱和点点恐惧神色的眼睛纤悉无遗地暴露在虞故眼前。   恐惧?   虞故抿唇,幽潭似的黑眸划过深思。   轻微一声响动,被江渝虞故两人动静惊醒的苏一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慢慢坐起,问:“多少点了啊,你们就起来了。”   “七点半了,也可以再睡会儿”江渝应道,“别忘了八点半的班会就行。”又鼓起勇气回望虞故:“昨晚你手机响过一声,可能是通知你们班班会的时间的短信。”   苏一筱看清两个人坐在一张床上面对面的情形,嗤的一声笑了:“你们两个就像刚认识不久就结婚的小夫妻,洞房第二天起来怪不好意思你好我好似的。”   虞故冷冷淡淡看了苏一筱一眼,苏一筱后颈一缩,不敢再说话,爬起床:“哈哈哈我刚刚乱说的你们别介意,起床起床,咦,静静呢?”   表情僵硬的江渝扯着嘴角:“她昨晚说过今早晨练,过一会儿可能就回来了。   江渝也没问虞故还睡不睡,自顾自爬起来背对着虞故几下将薄被叠的整整齐齐,就翻身下了床,忙慌慌地去洗漱。   虞故略抬了抬手想去拉住江渝问什么,看着江渝近似于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是放下了。   江渝飞快地洗漱完,低头看时间,七点四十三分,抬起头,苏一筱还趿拉着拖鞋呼噜呼噜刷着牙,虞故低头翻着手机,幽幽的光映着姣好的五官。   “小渝你就弄完了啊?”苏一筱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喊,“等我等我。”   江渝捏捏手指,无意识的用力下指节发白,回道:“我等会儿要去报亭……”   苏一筱眼珠子一转:“哦,那你先走吧。”   江渝点点头,微低着头不敢去看虞故反应,拽起背包出了门,咬着唇快步离开,活似后面有猛兽盘踞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叮咚一声响,江渝翻翻自己短袖字母卫衣的口袋,拿出手机,是姚静静发来的信息,问用不用帮忙带早饭。   成功发送[不用,谢谢]后,江渝想起了什么似的,登录了企鹅,上面有好几条昨晚收到还没得看的消息,班群里一堆兴奋的的人的刷屏,高中好友羌微的询问[大学第一天还好吗?],以及苏一筱的[虞故的事,听不?]   江渝无视了第二个,点开好友羌微的消息,打字:[感觉有些糟,初中和高中明明我只要不主动表露没人能注意到我性向,到大学这儿感觉自己根本装不下去,有点痛苦……你呢?]   羌微是江渝同桌三年的同学,以及唯一的知情自家全部闹剧的好友。   江渝回了后莫名舒了一口气,走出宿舍楼,揭下卫衣帽挡住有几分炙热的阳光,去了食堂坐下选了一小碟黄瓜丝喝白粥。   唔,没有自己煮的好吃。江渝评估,又忍不住挂念,不知道妹妹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管着有没有好好吃早餐。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给妹妹发了长长的信息叮嘱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一看时间八点了,出了食堂找到报亭,随便选了本文学杂志,去了汉语言文学系在的教学楼。   高中江渝念的文科,在逼仄的可选专业里填的志愿基本是想象中的能与职业挂钩的专业,比如会计比如法学比如教育类,最后没得挑了又要凑齐志愿数,随手选中汉语言文学,哪知天上下红雨险险踩着A大的调档线一头撞进了最没想到的汉语言文学系。   就像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前,望着规划好的直达心仪的未来的路一截截崩塌,单留下眼前不知蔓延至何方的小路,只能叹口气认命地重新规划。   江渝大脑放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失神地望着外头一树鲜亮的绿色,根根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晃抖着自己的绿叶。知了伏在叶间一声声不知疲倦般地长鸣着,催眠般令人沉沦。   “小渝,该你了。”   “小渝?小渝?江渝?!”   手肘被用力一推,江渝被猛地惊醒,茫然地望着坐在旁边的苏一筱。   “该你上去作自我介绍了。”苏一筱好笑地指指讲台。   顺着指向望去,讲台上的班主任老头儿拧着一字眉,眼神凶恶地瞪着江渝,浑身上下散发着你在走神?快化形的强烈怨气。   江渝面带尴尬地站起来,上了讲台,拨了拨滑落至脸颊的零碎短发至耳后掩饰局促,巴掌脸上的清秀眉眼维持着镇定,还算是顺畅地发言:“大家好,我叫江渝,江水的江,三点水的渝。来自酒都L市。平日喜欢做手工,会一点刺绣,会做玩偶之类的小玩意儿……”   虞故站在后门外听着讲台上的江渝徐徐讲述自己,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有人满头大汗地站在旁边,好言相劝:“虞同学,咱们站在这儿都半小时了,可以走了吗?法学系班会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开始了,得去在隔壁教学楼的四楼呢。”   “走吧。”   “虞同学你要是想打听哪个同学的消息直接给学长说啊,在外面站着不走也没……诶诶,可以走了?”   虞故径直朝前走去,长长的马尾在挺直的脊背后摇摆不定。   江渝草草说完下了台,松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抽出手机看消息,果然羌微已经回了,坐直了借书桌挡着低头看。   [小渝你曾经说过并不在意被别人知道,只是想少些麻烦。所以你痛苦的是在某些人,或者是特定的某个人面前不能隐藏好自己?]   [我的话还好啦,刚下课。美国这边语言问题一攻克,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_^ )祝小渝大学生活过得愉快~]   江渝心中闪过虞故的身影,心脏像是被猛地一抓。   [我不知道……]   江渝苦笑,明明羌微能被无逻辑三流韩剧剧情骗得抽抽搭搭哭一晚上不带歇的玻璃心软妹,每次却能直击要害地找到江渝一直避而不见的地方。   [小渝乖乖的,没事,顺其自然就好。对了,外婆和妹妹还好吗?]   [外婆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妹妹靠奖学金和竞赛的奖金就付了学费,厉害吧?]江渝一提到外婆和妹妹,打字的手就停不下来,夸了好一阵妹妹才后觉羌微是委婉地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然后坚定地回了个[我明白了,羌微,谢谢你。]   远在美国的羌微:???   江渝跳出企聊天界面翻起了兼职页面。   苏一筱手肘推推江渝,低声笑道:“啧啧,老班挺关注你的啊,来来回回望你好几次了。”   江渝暗叹口气,收回了手机,从背包里翻出几根彩线,顶着老班凶残的扫视目视讲台坐得端端正正,手指藏在黑暗的抽屉里灵活地编着链子。   班会的流程走完,苏一筱拉着江渝和姚静静奔去了第三餐厅。   苏一筱挥着筷子兴致勃勃:“你们瞧见班里坐第三排边上的那个帅哥了吗,颜正腿长,上台做自我介绍时我都快窒息了!”   江渝脸色一僵,上个班会课自己脑子乱七八糟的,想的不是虞故就是兼职,连自己同学有哪些都没注意。   姚静静不紧不慢回:“没有。”   苏一筱撇嘴,有些不满,眼神忽然一亮,笑嘻嘻挥手,喊:“虞故!这儿!”   江渝举在半空中的筷子顿了顿,复又若无其事般该做什么做什么。感觉塑料椅子往下一沉,心脏霎时被揪了起来。   “虞故你都吃过啦?”   虞故淡淡的声音响起:“恩。”   微微拧着眉,虞故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总是对江渝莫名多出几分关注。法学系的班会简单明了,开的晚放的早,江渝她们来的时候虞故已经用完餐,看到江渝低着头,短发散散垂落在两颊,深陷的酒窝消失不见,偏清瘦的下颔单单露出,就不禁抬腿走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江渝的酒窝很感兴趣?虞故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   “哪来的手链?”   江渝白皙的手腕上绕了一股深蓝色和紫色手绳缠绕着编织成精致花色的手链,手链小小的结处垂着刻着“luck”的小铜牌。   “虞故不说,我还没注意,”姚静静挑眉,“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江渝抬眼撞上虞故深潭般平静深邃的黑眸,移开目光,解释道,“上课自己编的。”   “编的?小渝真厉害,编的真好。”苏一筱咬着筷子眼中闪着钦羡的光。   “要是喜欢我可以编给你们。”江渝笑道。   “真的吗?”苏一筱追着问,“可以自己选颜色吗?不会麻烦你吗?”   江渝好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出了食堂,路上苏一筱还在叽叽喳喳苦恼要什么颜色。   回到寝室,江渝端出一个纸盒子,各色手绳和各种小饰品分区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让苏一筱和姚静静挑了花色和饰品,忐忑不安地捧着纸盒子到虞故面前。   “虞故,你要吗?”江渝瞥了眼虞故白玉般的手腕,猜着虞故大概是没有戴手链的习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寝室里一片安静,姚静静背对着两人翻阅着杂志,苏一筱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哼几句,没人注意这边的状况。   虞故倏地出手按住了江渝的手腕,后者一惊,下意识抽手,没抽回来。像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反应,虞故指尖摩挲了下江渝手上细长的链子,随着动作若有若无轻轻擦过江渝细腻的肌肤。   抬起头,虞故凝望着江渝,深沉的眸子好似翻滚着什么,细细看去又好像往常一般的沉寂:“和你一样的就好。”   江渝机械般点点头,僵硬着身子坐回了自己的桌前,心跳如鼓。 作者有话要说:  萌新乖巧坐比心~   ☆、暴雨上   编手绳对常做手工的江渝来说就是家常便饭般简单,短短时间内纤长的手指熟练地翻走,一条精致的编织手链就能做成。坐在桌前没多久,姚静静挑中的黑白相间手链和苏一筱选的三色拧股手链就安安静静放在了一侧。   江渝动手编给虞故的手链,明明是和自己腕上那条一样的编法,却频频出错,手指像打了结似的,越错越慌,越慌越错。   叹口气,江渝起身去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回来无意中瞧见苏一筱电脑上的内容,吓了一跳:“一筱你看的什么?”   “拳赛啊,”苏一筱捏着小拳头激动地抖抖头上的卷毛,“一起来看吗?这一届拳王争霸赛简直了!”   “你自己看就好。”江渝敬谢不敏,“我不大感兴趣。”   “先别看了,”姚静静说,“班群里消息说等会儿有男生送书到楼下,要下去取。”   “书?”苏一筱拽下耳机,瞪大眼睛,“我们课程表出来了?”   “学校官网宣布近段时间有几十年不遇的暴雨,军训推迟后就放了各班的课程表了。”姚静静面无表情地划划手机,看了眼表示什么都不知道的苏一筱和江渝,无奈,“我把课程表发群里吧。”   见面四个人交换了企鹅号,姚静静顺手建了个群聊,表示四人有事这儿说。   江渝把群里的课程表存了,看到班群里有人说到了,等姚静静和虞故说了声,就和姚静静苏一筱一起出了门。   寝室楼下一堆人挤着领书,江渝她们索性远远站一旁等她们领完先。   等的无聊,苏一筱戳戳江渝,开口:“诶,你怎么没问虞故的事了?”   江渝一愣,想远离虞故的话题,不自然地开口:“人家的家事,过问总觉得不好。”   苏一筱笑:“诶你那么纯良啊,不过也是。”又转头望姚静静:“你说虞故怎么来A大了,听说她都是请的私人教师读书,还犯得着来这儿吗?”   江渝耳朵诚实地高高竖起。   阴天下午的两三点温度高得吓人,寝室楼外除去领书的没什么人,三个人的附近一片真空。   “虞故母亲的老师回A大任教,”姚静静皱眉,“你哪来的听说?”听说的还那么准?   苏一筱笑得一脸无辜:“你不也知道吗?各人有各人的路子嘛。你不会是奔着虞故来的吧?”   姚静静瞥了眼苏一筱:“是又怎么样?”   “不怎样不怎样,”苏一筱笑眯眯,“我家就是个土财主,我上大学就是来玩玩,一点想法没有,毕业就回去给爸妈打工。”   江渝站一边默默消化着两个人话里间的信息,出声:“那边没什么人了,我们去领书吧。”   等到江渝她们抱着一摞书回去推开门的时候,虞故已经在整理桌上一沓厚厚的法学书籍了。   虞故往这边冷冷淡淡看了眼,姣好的容颜在光线里像发着光:“回来了?”   “恩,”姚静静毫不掩饰自己想结交的打算,“书已经送过来了?可以看看你的课程表吗。”   虞故没出声,递过了一张印有课程表的A4纸。姚静静接过后看,推推眼镜满意地笑笑:“我们都是除了周四,上午满课,可以早晨中午一起走。”   至于下午的课,差别有些大,只能放弃了。   一锤定音,开课后四个人就这么结伴着上课下课,路上随意聊着天,虞故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好似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她神情的波动。   四个人没有固定的队形,江渝有时和虞故并排走,有时和虞故隔着人,不冷不热地相处着,除去偶然扫到虞故腕上和自己的如出一辙的编织手链恍惚一瞬,平静无波的生活让之前相处时的心悸就像梦一般遥远。   “哈啾”江渝一个喷嚏,翻出手帕擦擦鼻涕,前些日子寝室里的温度偏低,江渝没受住感了冒,折腾了快一个星期了。   “小渝感冒还没好啊,”苏一筱抱着书从图书馆跑出,远远就听到了江渝的喷嚏声,担心道,“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丝毫没想起‘吃药一个周,不吃药七天’支持江渝不拿药是自己说的。   苏一筱要借书,江渝三个人在图书馆外等着人。江渝见人出来了,道:“没事,快好了,回去吧。”   往前走了一步,瞧见自己因天阴换上的板鞋上出现一滴水珠,破碎四流,紧接是第二滴第三滴。图书馆旁的古老榕树摇得哗哗响,急切地传递着信息。   “下雨了!”江渝道,“我没带伞!你们谁带了?”   话音刚落,原本就显阴沉的天忽的绵延一片黑暗,豆大的雨珠倾泻而下,噼里啪啦一股脑全倒了下来。   “没有,”姚静静喊,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苏一筱,“先回图书馆!”   江渝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身旁的虞故紧紧握住,赶紧几步回了图书馆。   图书馆檐下和内部挤满了躲雨的学生,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声。姚静静抓了两把伞挤了过来,说:“图书馆的公共伞,就两把了。”   虞故握着江渝的手没放开,手指纤长指节突出,有力地传递着温热的热量,精致的蓝紫双色编织手链点缀着虞故皓腕更显肌肤如玉。   江渝的眼神像是被烫到般挪开,没提醒两人还牵着,默默接过姚静静递来的一把伞。   “雨下得真大,”苏一筱啧啧称奇,“这就是学校之前说的几十年一遇的暴雨?”   “天气预报说的下周,提前了。”姚静静没好声气,“她这一来,淋淋雨我的大姨妈也得提前来了。”   苏一筱惊悚地看着难得暴躁的姚静静,好声好气哄道:“没事没事,我们这就走,说不定淋不到呢。”   馆外的雨几乎是连成一线疯狂地砸,就这一会儿,地上已经浮起一层积水了。图书馆的公共爱心伞不过是标准规格,只是堪堪够遮两个人,撑一把伞出去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或多或少被淋到。   “行了,图书馆离宿舍楼还远呢,”姚静静揉揉眉头,平日里就得走十多分钟,地上到处是积水更不好走,回头望其余几个人,“走吧。”   “你们先走。”虞故突然出声道。   姚静静眼神在两人身上游走,点点头,也没磨蹭,撑开伞和苏一筱走了出去。   江渝偷偷看虞故,虞故专注地凝视着屋外有愈下愈大趋势的暴雨,长长睫毛下眸色深沉,薄唇紧抿,一袭深蓝色中长裙勾勒出起起伏伏的完美线条,露出一截笔直的白净小腿,通身冷凝的气质也掩藏不了美人标致的形色。站一旁的几个男生蠢蠢欲动互相推攘,时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江渝打赌,他们在推人过来要电话号码。   就在一个男生动身往这边走时,虞故偏头望江渝,问:“饿没?”   “啊?”江渝没想到虞故问这个,倒是这个点就是平常吃饭的时候,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江渝迟疑道:“还好吧,我们走吗?”   暴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屋檐下避雨的同学有伞的早走了,没伞的也三三两两冲了出去,偌大的檐下无边无际的雨声中只有江渝虞故两人,还有被江渝猜测觊觎虞故美色的那群男生。   说着话,一个穿着动漫周边T恤的男生站到了江渝和虞故面前,脸上因激动泛起潮红,却像做贼般压低声音开口。   “你们是一对吗?是的吧是的吧?”   “啊?”江渝一脸茫然,回过神来脸上烧灼一片,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不是吗?”男生脸上写满了不相信,给了一个鼓励般的理解微笑,“我们懂的。虽然你们戴着一样的手链,一直牵着手,还刚刚亲了一下,果然是我们误会了!”   然而信誓旦旦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说我们果然没有误会。   什么鬼,什么时候两人有亲过,当事人怎么不知道?江渝晕头转向。   虞故倒是心底明了,她和江渝站在檐下柱子那边,自己又比江渝高半个头,自己微微低头,江渝微仰着头,柱子档着江渝的站位,两个人的侧颜看起来就像接吻一样。   虞故没什么解释的念头,放下发送消息完毕的手机,有礼说:“同学你可以走了吗?”   男生脸上写着对不起我打扰你们独处了,喊了一句百合大法好,神经病似的撒腿跑向那群男生的方向,在一片“是吗?”“是!”“是吧?”“肯定的啊!”的问答声中领着人飞奔入雨,几个男生身上画着美少女色彩鲜艳的T恤一经雨淋好像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   “看起来雨不会变小了,”虞故神色始终没什么变化,道,“走吧。”   江渝恩了一声,有些可惜地望了望自己的板鞋,外面的积水已经快淹到第一梯台阶,走出去鞋子在水里一泡大概是保不住了。   然后懵逼地看着虞故缓缓蹲下了身,深蓝色的裙摆触及泥泞的地上沾湿了一小角,冷淡的音色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清晰响起,敲打在江渝耳侧:“上来,我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坑了,哭哒哒给小天使们比心。   ☆、暴雨下   “背、背我干嘛?”江渝手足无措,“我自己走就好。”   “上来。”虞故音色一沉。   江渝动作比脑子快地听了话乖乖趴在虞故背上,一只手按着虞故肩膀,一只手拿伞,后者缓缓伸直腿想站直身子,手稳稳揽住江渝的双腿。站直的一瞬间,虞故身子一颤,吓得江渝下意识单手抱紧虞故的脖子。   低低一声笑,在漫漫的雨声中飘渺无际,像是江渝的错觉。   为什么要背我?虞故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是我?纷杂的问题与疑惑充斥着江渝的大脑,最终只汇成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重吗?”   “不重,”虞故回,“撑伞。”   走到了雨幕前,江渝浑浑噩噩撑开了伞,遮在两人头上。   哗啦啦雨声中,虞故的浅色绑带小牛皮凉鞋一脚踩进积水中,白皙的脚背迅速被淹没不见,被溅起的积水前仆后继打在虞故光洁的小腿上,被打湿的裙角也紧紧随之贴上肌肤。   虞故神色淡漠,背着江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   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夹道的树微弯着腰摇晃着枝叶。漫天的雨模糊了周遭的一切,让江渝有一种错觉,什么都很遥远,什么都不存在,手上这把再普通不过的公共爱心伞隔离了整个世界,单单截下伞下两个人安静的一角,在这片狭小的区域里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幽幽飘荡着交织着。   江渝神色恍惚,眼神掠过虞故瘦削的双肩,细腻的颈间肌肤,姣好的眉眼,复又下落,停留在连成一片的水面上两人相溶的倒影上。   倒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莫名的虚幻又美好。   不断落下的大颗雨滴不停歇地破坏着一点又一点,流动的水流迅速填补着一处另一处的空隙,堪堪维持着看似平静无波的倒影,倒影中相依的两个人像是活在被水面划分出的另一个静谧的世界里。   又觉得虞故背着自己,踩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一步步行在边缘般缓缓前行。   隆隆的雷声骤然炸响,沉浸在思绪里的江渝吓得一哆嗦,手上的伞也跟着歪了一下。   “吓着了?”虞故察觉到江渝的动作,偏过一点头低声安慰道,“没事。快到了。”   “没,”江渝窘迫,耳根烧红,“没吓着。”   虞故低低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江渝从自己的思绪抽离,才发觉两人已经走到了三餐这边,咋舌,忽视心底一闪而逝的失落,这么快?   走到宿舍楼这边人稍微多了起来,江渝高一头撑着伞察觉不到,虞故却能清晰感知四周明里暗里投来的各色目光。   有好意也有恶意。   “虞小姐,”张爷爷撑着伞站在虞故身前,一向笑眯眯的脸也崩了一瞬,又飞快地切回平常的笑容,“食盒和外卖已经放在寝室里了。一个小时后会有人来收取。”   虞故点头,又偏头给江渝解释:“我给张爷爷发信息时厨师已经来不及再做一份了,只好叫了外卖。”   江渝瞪大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虞故一句话说那么多字!居然是给她解释!   江渝晕乎乎地点点头。   和张爷爷作了别,虞故背着江渝进了宿舍楼将江渝放下。   江渝重新踩在坚实的地上,白T加牛仔短裤整洁干爽,和宿舍楼一楼大厅里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其他人相比形成拉仇恨的强烈对比。   虞故转过身,深蓝色的裙摆沾满泥泞贴紧小腿,深色的水渍点点晕开,从裙子到鞋子湿哒哒一片。虞故撩开散落在肩前的几缕长长的直发,神色如常,还是那个没什么能引起她波动的冷美人,一丝一毫的狼狈都不能从沉静的眉眼间瞧出。   “走吧。”   江渝跟着虞故走楼梯,单调重复的脚步声中心跳咚咚跳得剧烈,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要背我?”   “你感冒了,不想你发烧。”   “我……”   “你的鞋子不能进水。”   江渝反驳:“你的还是小牛皮更不能泡水呢!”   “……”虞故沉默,才发现自己忘了这件事。   原本有些恹恹的江渝一下子精神起来,眉眼微弯,眼角是抑制不住的欣喜:“果然美人是关心我。”   江渝一个没注意就把心里的称呼带了出来。后者淡淡瞥了江渝一眼,眼神在江渝嘴角浮现的甜甜酒窝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没说话。   江渝讪笑,转移话题道:“挺晚了,我们快回去吃饭吧。”说着话,登登两步加快了步伐。   虞故微微叹气,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地跟上,眼底尽是纵容。   别无一人的楼梯间里,江渝又转身正对着虞故,嘴角扯出弧度弯眼笑着望她:“谢谢你了啊。”声音清脆,语气真挚,可惜句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眸中情绪翻滚变幻,最终化为自嘲与不安,又渐渐平息。   栽了啊,江渝心想,就这样栽了。   回到寝室,顶着姚静静意味深长的眼光江渝接过那份属于自己的外卖,矜持等着浴室里洗澡换衣后的虞故出来再吃。   外卖上有价格标签,江渝看了看,将钱转给虞故。   虞故换了身睡裙出了浴室,走过来:“不用等我。”   “没事我不饿。”江渝嘴硬,下一刻肚子就极其不给面子三重奏叫了起来,在苏一筱嗤嗤笑声中无奈坦白:“好吧,你帮了我那么多,不等你吃饭觉得不好。”   “没什么不好,”虞故道,“吃吧。”说着坐回自己桌前,打开了食盒。   外卖有些冷了,不过味道还不错,江渝吃完外卖收拾好盒子,看到虞故还在不紧不慢挑着蔬菜吃,开口:“虞故你光吃素的,营养能跟上吗?”   虞故放下筷子,回:“有营养师搭配。”又叫江渝过来。   “什么?”江渝走过去。   虞故掀开下一层食盒,筷子夹起一个抹茶糕点,抬高手示意江渝吃。   之前中午一起吃饭,食盒里的点心再亮出来,苏一筱明确表示肉食动物不感兴趣,姚静静也婉拒了甜品。原本江渝也想跟着拒绝,虞故一句帮我吃,难以抗拒甜食诱惑的江渝心软之下就与虞故一次接着一次分了盒中的四个糕点。   就算是这样,两个人都是各用各的筷子。   “这个……不好吧?”江渝支支吾吾,脸上蹿红,努力想掩藏自己的羞涩和一丢丢欲拒还迎的惊喜。   虞故眼中闪过疑惑,不知道江渝在不好些什么,伸直另一只手按着江渝后颈微用力迫使后者弯下腰。   两人脸侧距离极近,江渝感觉自己一个转头,唇上就能直直擦过虞故的脸颊,用唇上的肌肤直接感触白皙的肌肤是否是料想当中的柔嫩。   像有一把火,烧在了江渝的心间,灼得人全身发烫。   虞故仿若未觉,低眉含笑凝视江渝,眼底带了些兴味,道:“吃吧?”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江渝耳侧,耳根泛起一丝丝绯色,向脖项蔓延。江渝大脑不受控制地跟着回:“吃!”   虞故声音如常,却莫名带了一点哄骗的味道:“张嘴。”   江渝啊地张开嘴,露出柔软的舌尖,小巧的点心放入口中,抽走的筷子好似不经意间恶意地拨弄了下敏感的软舌。   江渝猛地闭上嘴,入口即化的点心香甜美味。是错觉吧,江渝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苏一筱往这边看了一眼,抖了抖觉得被闪瞎眼简直没眼看下去,敲姚静静企鹅发信息:[喂,你不是要和虞故搞好关系吗?被人捷足先登了喂。]   姚静静淡定回:[我只需要证明能力就好。]   [哟,这是把虞故当老板看啊?]   [恩。]   [啧啧,看样子你是多了个老板娘了。没门路时要不要试试讨好老板娘?看样子老板挺愿意听枕边风的。]   三个周相处下来和虞故都没什么相处进展的姚静静认真思考了苏一筱这一建议的可能性和执行性,在虞故只会住宿一年的猜测下,证明自己能力是首先不假,不过要是能拉近和老板的距离很多事都好办的多。   [恩,有道理。]   苏一筱抓了抓乱糟糟的卷毛,笑眯了眼觉得真好玩,打开电脑沉浸在自己最爱的拳王赛了。   结束心惊肉跳一天的生活的江渝洗漱后躺倒在床上,算着美国那边大概是早上,和久未联系的好友羌微发信息:[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后空翻翻翻比心~   ☆、心意   羌微很快回复消息:[好久不见(*^__^*)最近过的怎样?]   [还好啦,就是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又忙,没找到合适的兼职。]   [才刚开学三个周吧,学校里的事也多。忙完再找也不迟哦。]   江渝翻个身,心情放轻松很多,慢慢打字:[恩。给你说个事,我想我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   [她人很好,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好相处,但呆久了就会慢慢发现其实她很关心人。]   [她会平分楼层帮我提东西,听起来有些可笑吧?室友暗地都笑,要提就提,还轮着来,还好她不知道。不过说实话她要是说帮我一直提,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我想她大概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这样说。现在一起出去,哪怕东西不重,没人开口,也成了习惯一样,你提一路,我提一路。]   [她家的糕点很甜,很好吃,只要在一起吃饭,她都会分糕点给我,说帮她吃,不然吃不完。明明就可以叫人少做一点。还有她不知道,有次我中午有事在外面吃,回校时碰到给她送饭的张爷爷,说这次的糕点听吩咐特意做的很甜,可惜她一口没动,问我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还说糕点吃太甜不好,像以前常吃的淡味糕点就很好,让我劝劝她。我当时站在那儿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拼命点头然后逃走了。]   [还有我做的手工。我给寝室里每个人都做了一条手链,其他人都取了下来,搭配着衣服偶尔戴戴,只有她每天都戴,我怕是她不好意思主动取,和她说取下来也没关系,她说她很喜欢我做的手工,不取。我又零零碎碎送了她自己做的小猫布偶之类的小玩意,看到她取出一个很漂亮的木匣子,很珍重地把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放进去。每次看到,都觉得很不值得又很高兴,心里暖暖的。]   [在外面晚了,她会发信息给我说早点回来。周二上午没课,犯懒不想出门,她会把自己的早餐分一半给我还不准拒绝……]   江渝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两人相处的小细节,羌微也耐心等着江渝打字没有打断,江渝又说:[靠近她,我很开心,也很惶恐。想和她做朋友,但是又不想呆在她身边做朋友,想去牵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在街上,想到不可以这样就想离得远远的,不让自己难受,但我又更不想连朋友也没得做。喜欢她,让我想离她很近,看看她,又想离她很远,少一点痴想少一点痛苦,可是哪样都做不到。]   迷迷糊糊有记忆开始,江渝对女生的兴趣远远高于男生,没等把这一现象表现出来,家里一系列打击接踵而来,等生活安定下来,江渝已经长大到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不断压抑压抑,隐藏自己催眠自己,远离危险。没成想,熟练地逃避险情十几载,在虞故身上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说起来,自己这是第一次喜欢人吧?   江渝苦笑。   [喜欢一个人……那么痛苦吗?]   羌微小心斟酌字句:[我也没有喜欢过人的经历,虽然韩剧看的比较多也不敢大话说什么……只是有次聊天你不是提过觉得她这一年住了宿舍就会外宿吗,只会相处一年……为什么不用小渝你的方式去表达自己去对她好?不去想结局,不留下遗憾。]   [或者……远离屏蔽,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维持过去十几年的平静生活。]   江渝脑子乱糟糟的,手指用力捏紧。   一个新消息突然浮现在聊天界面上方,[虞美人:这么晚了,还不睡?]   已经十一点过快到十二点了,一片黑暗的寝室里只有江渝这儿手机散发着幽光。   江渝突地一笑,打字:[就睡。晚安。]想了想,添上了个心形符号,颤抖着手点了发送。又回羌微:[就算痛苦,果然我还是想靠近她。]   羌微:[Good luck.教授看我了,拜拜!]   虞故的回信慢了些:[晚安。]没有任何多余的符号。   江渝原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忐忑不安会在失眠中揣测遐想,然而高度紧绷的思想一松懈下来就像沉沉巨石抬下心间,缓缓舒了一口气,睡得异常舒适,还飘飘然做了个很美好的梦,梦里有自己,有虞故,还有一只很乖很乖绕着她们跑的狗狗。   放下手机的虞故倒是睡不着,锁着眉想:江渝在和谁聊天,都聊了一晚上了。   第二天起身,姚静静吃惊地看着虞故脸上两个特别显眼的黑眼圈,低声问:“虞故你怎么了,失眠了?”   今天是周四,上午正好没课,苏一筱还在呈大字睡觉,江渝倒是醒了,迷迷糊糊躺床上没起,听到虞故的名字,直挺挺坐起来。   “失眠了?你再睡一会儿吧,今早又不上课。”江渝关心道。   “不用。”虞故看了眼江渝一顿美觉睡得粉扑扑的脸颊,心中升起一股躁意,冷着脸下了床。   江渝茫然地抓了抓乱蓬蓬的短发,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样子,等虞故用完洗漱间,自己也赶紧下了床。   姚静静问:“今天也那么早?一起去晨练吗?”   江渝含着一口牙膏泡沫不好说话,摇摇头。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呢。   “那你今天那么早起干嘛?”姚静静失笑,“还以为要一起呢。”这句话一出,姚静静觉得站一旁的虞故身上气压又低了好多。   除去醉酒后睡得晚了些的第一天,虞故和姚静静早晨都会出门跑步。   江渝往洗漱次吐出泡沫,转过身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们去就好。”   江渝眼睛晶晶亮,显得神采飞扬充满光亮,酒窝甜甜的,整个人迸发着耀眼的活力,和平日稍显沉郁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像焕发了新生般。   姚静静挑眉,敏感地发觉旁边那位气场连带着也温和许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目送着虞故她们出了门,江渝虽然很可惜不能和虞故待一起,但是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江渝找出一张白纸和铅笔,端端正正地写标题:追求美人计划。然后自己红了脸,找出橡皮默默擦去,重新写:如何对美人好。   江渝皱着眉,无意识地拿铅笔头一下一下戳着脸,冥思苦想:唔,要想对美人好,就要先增加见面时间……眼睛一亮,江渝在第一排写:[1.早起一起跑步,],打了个逗号后,江渝又想,下午虞故通常在图书馆或是阅览室学习,提笔写:[下午一起学习。]就是周末自己要兼职,时间不定,只能再做打算了。补了个:[周末看兼职具体时间调整。]   找不出来了,然后呢……毫无经验的江渝陷入深深的沉思,无解,只好打开手机搜:怎么追女生?   江渝专心致志地搜着信息,手肘隔着白纸撑在桌面上,白纸被压着向一边稍稍挪了一点,让悄无声息坐起身的苏一筱凭借良好5.0的视力清清楚楚看到了标题。   苏一筱忍笑,关掉手机声音,打开照相功能,拉近又拉近,照了下来传给虞故。   “怎么了?”姚静静奇怪地看着走路上的虞故突然停住动作,看着手机勾着唇,眉间的冰雪缓缓消融,路过的人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都明里暗里瞟一眼再瞟一眼,本人却没有丝毫自觉,不为所动。   “没什么。”虞故继续走,低眉打字,眼角尽是笑意。   苏一筱接到虞故的回复:看不到全部。   白纸斜放在桌面上,加上江渝背影挡着,就看的清标题和第一排前面几个字。   苏一筱目瞪口呆: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偷拍吧!虞故居然还嫌自己拍的不好,言下之意是叫自己再拍一张白纸全景吧!是吧是吧!苏一筱心底暗搓搓唾弃了虞故一番,开始想怎样拍到那张纸。   对发生的一切尚未知晓的江渝已经严肃研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很久,终于决定下笔写后面的了。   [2.了解美人的习惯和兴趣,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风格的电影,对什么话题感兴趣等等等等,补充这方面的知识(拿本子写下来怕忘记)。留心美人的情绪,美人开心最重要!]   然后在最后一句重重画了个三角重点符号,涂色,继续写。   [3.送美人自己手工自作的小礼物,占满美人所有能挂挂饰的地方!做好看的手链,项链!做萌萌的布偶!]   然后拍了拍脸颊想给自己降温,在布偶两个字后面打括号(把告白的小纸条缝进玩偶!)。   [4.发情书,陪逛街,看电影(恐怖电影很受推荐),买花,美食(烛光晚餐也很受好评)。]   原文里写的是暧昧短信,江渝觉得这样很轻浮,情书更郑重些,又在被好多人强调的这条的序号上认真画了个重点三角,三角框内涂上色。   [5.给美人安全感,比如后挂电话,不和其他人勾勾搭搭,]江渝犹豫了一下,虽然搜的资料里没有提起,但文科生的江渝还是想写,[证明自己的物质基础,能支撑自己想要的精神建筑。]   江渝收了笔,拧着眉决定先从这五点做起,等会儿先去买个本子!   身后有动静传来,江渝转头,是苏一筱在床上坐起了身。   苏一筱笑嘻嘻说:“小渝我口渴了,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江渝没多想,回了句好啊,将白纸反过来盖上,在苏一筱的桌子上找了水杯接水。   苏一筱长吁短叹:小渝哦,你怎么把白纸翻过来了,我怎么交差哦。   江渝把水杯递给苏一筱,等苏一筱喝完后接回水杯放在桌面上。回到自己的桌前,把白纸折折夹在一本书里,看了看时间,虞故她们也要带着早餐回来了,下楼去旁边超市说不定路上还能巧遇。   “一筱,我去下楼买个本子。”江渝想到说不定能巧遇,心情飞扬。   苏一筱小鸡啄米似点头:“去吧去吧。”   等江渝出了门,苏一筱又等五分钟,确定人不会突然回来,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找出那本书,翻出白纸,自己都没看赶紧照了传给虞故,心中祷告:哎哟小渝,不是我不地道,这是你家那位的吩咐,别怪我别怪我哦。   刚传过去,门锁咔擦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垫脚尖跳舞比心~   ☆、邀约   苏一筱筛糠似地一抖,战战兢兢回过头,放下心来:“你们回来了啊?”   虞故和姚静静进门,姚静静关了门问:“江渝呢?”   “突然说下去买本子。”苏一筱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为什么江渝突然要下去买本子。   虞故拿过那张白纸,走过来的姚静静看了一眼开头,就笑了,已经抛弃自己羞耻心的苏一筱扑过来:“写的什么啊?虞故你做了什么大恩大德的事小渝要报恩对你好啊。还偷偷摸摸地让我拍。”   “我什么时候让你拍了?”虞故反问,指尖一夹,白纸瞬间被折上,什么也没再让两人看见。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回:“想看自己找人写去。”   没人可找的苏一筱和姚静静膝盖有些疼。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给我们看,”苏一筱嘴硬道,“我手机里还有照片呢。”   虞故伸手。   苏一筱和虞故对视不到一秒就撑不下去了,老老实实把手机解锁后双手递过去。   虞故翻到相册,确定没有云上传,划动手指删了,又找到企鹅,把记录里的两张图也给删了,还给苏一筱。   苏一筱哭丧着脸接回手机,把白纸放回原位,哭唧唧打开电脑找拳赛慰藉自己心灵。   过了一会儿,门锁声一响,江渝抱着个本子走进来,笑道:“你们回来了啊。”心里有些可惜,居然没碰到。   虞故恩了一声,回:“我看看本子。”   江渝有些不解,还是乖乖递过了本子。   本子是本淡蓝色的16k软抄本,零碎飘落的花瓣工笔绘成。花形有几分像虞美人。   江渝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盯自己的脚尖。   虞故把本子放在自己桌面上,从书柜里抽出一个本子,递到江渝眼下。   “我们交换本子用,”虞故顿了顿,问,“可以吗?”   “啊?”江渝呆愣,有一种小学生交换本子写日记,然后互看的感觉……又赶紧把想法驱逐出去,自己是用本子记录虞故的,虞故还能拿本子记录自己啊?脑海中奇奇怪怪的念头一闪而过,江渝接过本子,也没细看,道:“好啊。”   坐回桌面,看着桌面上那本暗色复古压花记事本,江渝后知后觉有点小激动小羞涩:好像交换信物啊。   呸,一个本子就想当信物,对的起美人的身价吗?   江渝暗自唾弃中。虞故翻着手机,忽然问:“明早一起去晨跑吗?”   “去!”江渝眼睛闪着光芒。   “……我还是没那个决心早起,你们去就好。”苏一筱缩了缩,回。   真自觉,知道虞故想要邀的也不是你,虽然留了面子没说名字。姚静静腹诽,怕明早被闪瞎,也自觉打开手机找起其他比较熟悉的人,打算明早约人跑。   下午江渝是满课,只能可惜地看着只有一节课的虞故去图书馆的背影。   晚上江渝特意早睡,第二天星期五精气神十足地出现,穿着运动短衣短裤站在门口整装待发等着虞故。   虞故道:“走吧。”   姚静静敢保证,这声音绝对比和她对话的时候轻柔了好几度!还没出门就被闪瞎了一次,跟在两个人后头走了走廊,下了楼梯,咳咳声打断前面气氛融洽交流了许久完全忘记还有自己的两人,主动道:“一个学姐约了我去操场晨跑,你们走吧。”   “哦,好吧。”江渝努力掩饰惊喜的表情,“真可惜。”   虞故的眼神送来一个淡淡的赞扬。   姚静静:“……”   江渝傻笑着跟着虞故走走走,走了一截才发现不是去操场的路,问:“不去操场吗?”   “不去。”自从在操场上被拦着问了两次电话号码,虞故就嫌烦不去了。   江渝恩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继续跟着走。   虞故看了眼身侧一脸信任被人卖了还给帮忙数钱运钞的江渝,心底柔软一片,鬼使神差牵住了江渝的右手。   纤柔细腻,却稍显冰凉。   “!!!”江渝两颊浮起两团绯云,有些扭捏地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躲什么?”   江渝不敢再动,胡乱找了个理由,小声回:“就,就是头发落在脸上,有些痒。”   夏日的早晨六点过,天色已明,江渝和虞故走进一片小森林里,微亮的光透过层层枝叶细碎地零落在两人身上,偶尔几声清脆鸟鸣声下,轻轻踩上青草和落叶的悉索声悠悠漂浮着,林木清新,江渝却有一种喝过酒的微醺感,飘飘然恍惚如梦。   虞故停步,伸手靠近江渝,仔细将江渝红扑扑脸颊上的碎发撩至耳后,动作轻柔又克制。   江渝傻呆呆站着,看着分属两人紧紧相握的手,看着虞故因认真而下意识抿紧的薄唇,视线上移,停留在虞故专注的眼神里,深潭似的黑眸里流转着平静之下波涛汹涌的光芒,几乎拉人沉沦溺毙在这柔光中。   虞故捏捏江渝的鼻尖,好笑道:“发什么呆?”   江渝回神,涨红着脸低下头,又忍不住抬头飞快地看了眼虞故,把视线移向别处。   虞故拉着人继续往前走,绕过一块刻有几排楷书的大石头,踩上一条石板路才停下,说:“这儿作起点,跟着道跑,绕树林和水潭一圈回来有四五百米。以前晨跑过吗?”   江渝摇头。   “第一次跑不知道极限,你自己觉得够了就停下。”虞故认真叮嘱。   江渝点点头,跟着虞故做了几分钟拉伸运动,跑上了道。   周遭安静,小森林时不时一声婉转鸟啼,波光粼粼的湖水上艳色睡莲无声绽放,空荡荡的四周飘荡着两人轻微的喘气声。虞故跑在前面,长长的马尾高高扬起,柔韧的腰肢作背景,发尖牵动着江渝的视线钟摆似的摇上去,落下,摇到另一边,又落下,周而复始。   “累了吗?”虞故问。声线沉稳。   反观江渝,已经气喘吁吁得不行,江渝还想逞强:“还行……”   “十五分钟,四圈多,大概有2.2千米。第一次跑,记录已经很好了。”虞故已经放缓步子,“慢慢走回刻字的石头那儿吧。”   “我自己走也行,虞故你要是还要跑就去吧,不用管我。”   虞故回头,姣美的面容在初晨的光线里熠熠生辉,道:“一起走。”   江渝低头想掩饰自己控制不住的脸红,拼命压着上扬的唇角:“走吧。”   明明暗暗的光线里,颗颗汗水顺着江渝绯红脸颊的划线滑落,险险绕过酒窝,坠入锁骨间,一路缓缓滚落幽深的衣领内。   虞故眼神微暗,抿唇移开视线。   两人慢慢走着回到出发点那儿,顺着原路往寝室走,路过第三餐厅江渝止了步,纠结着说:“我要去买早餐,你……”   虞故的三餐都有人送来。   “我等你。”   江渝点头,快步朝餐厅走去,好在时间还早,食堂人不多,江渝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自己的早餐冲回来,一看,人呢?   “这儿,”虞故招手,等江渝走进了,柔软了目光,“不用急,我不会跑。”   江渝有点害臊,顶着一脑门的汗傻兮兮笑道:“没,我是怕你等久了。”   “不久。”   两人随意说着话朝寝室走去,江渝按捺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好半天才平复好心情收拾好自己和姚静静苏一筱她们去上课。学拼音字母的普通话课上江渝也能念着念着突然笑起来。   苏一筱叹气,用眼神和姚静静交流脑电波。   [这孩子……有情况?]   姚静静气定神闲回了个眼神:[别管那么多。上课。]   苏一筱撇撇嘴,还以为早上姚静静和她们一起出去能挖点什么八卦出来,切,看样子也什么都不知道嘛,装什么装。碎碎腹诽着,苏一筱从抽屉里摸出手机,趁没人注意偷拍了张江渝低头傻笑的照片,利索地传给了虞故。   想了想,翘起一边嘴角坏笑着打字:[小渝笑成这样,桃花开了?今早上你们一路都在一起,是不是有哪个男生……]   等了几分钟没人回复,苏一筱估摸着虞故上课不看企鹅,嘁了声悻悻地放下手机。   课间十分钟,虞故揉揉眉间,大概有人打了招呼,班上的老师清一色教授级别还个顶个地喜欢抽她起来回答问题,好在自己做了些准备还没让哪个老师露出不满意的神情。   自觉课上的问题没有回答到最好,虞故翻出手机想查查资料,企鹅消息提示首先跳出来。   虞故手指一划,点开,顿住了。   照片上江渝眉眼含笑,微微低头望着摊开的书,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噙不住的笑意。净明窗外的树叶碧绿透明,筛过零碎的金阳,任它们轻柔地为江渝扑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虞故紧锁的眉间展开,稍显冷厉的眼神蓦地柔软起来。   眼神下滑,停留在那排字上,虞故的眉宇复又缓缓锁上,冷着张脸思索着:男生,哪来的男生?一早上就只有江渝去食堂时两个人没有在一起,难道是在食堂哪个男生趁自己不在来搭讪?   “啊……虞同学……”一个受命走过来传话的男生被沉脸的虞故吓得一哆嗦,道,“老师叫你下节课就那个问题继续补充。”   虞故点了点头,礼貌性回人谢谢,后者忙不迭说着不用不用嗖的就不见了。   另一边的江渝拍拍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课都不上吗?正立着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下节课一定得好好听讲,嘈杂的课间课桌里传来嗡嗡手机震动声吓了江渝一跳。   江渝拿出来一看,赶紧半低着头接通了,疑惑地喊了声妹妹。   下一刻,江渝脸上血色尽失,低声答应着那边,冲苏一筱说:“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   “回去?这上了半节课……”苏一筱看着苍白着脸的江渝,转了话,“你直接走吧,我们帮你把书包带回寝室。”   江渝勉强勾起嘴角说了句谢谢,从书包翻出钱包钥匙,从后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脸比心~   ☆、家事   A城和酒都间的距离长短,对江渝来说取决于交通工具的选择。从酒都来A城,慢悠悠的火车给江渝的回答是三天,从A城回酒都,飞机的回答是三小时。   几小时后回到酒都的江渝拦了辆的士直接去了妹妹江蓉在的初中。   “江蓉的姐姐!”江蓉班级不少人认识江渝,看到江渝出现在门口,几个和江蓉要好的女孩子从后门偷偷溜出来,讲台上管理午休时间的同学拍桌子喊着安静当没看到有人出去。   “江蓉呢?”江渝尽量冷静克制地问,“她电话打不通。”   “去、去医院了。”一个女孩子怯生生地望江渝,“都去医院了。”   江渝脑中叫冷静的弦迅速绷断,又分分钟强行对着接上。   “可以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江渝勉强挤出了个笑,“江蓉只是告诉我她打伤了一个同学,可能会被退学。”   江蓉在的学校上午有个大课间,全校要下楼做操,早操结束。江蓉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往回走,几个女孩子说去小卖部买早餐,江蓉在外面等,等几个女孩子买完出来后,就看到江蓉和几个男生对骂上了。   “姐姐,你知道江蓉的性格……”   江渝咬牙,能不知道吗,一点亏都不肯吃,骂我一句得回骂十句那种。   “然后呢?怎么动手了?”   “快迟到了,两边都有人劝别骂了,本来都分开了各走各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个男生又跟上来一路走一路骂,一句比一句难听,我和她一人抱住江蓉一边胳膊,”说话的女孩子指指另外一个,继续说,“我们拖着江蓉走,想着往班上走碰到老师就没事了。然后……然后……”   女孩子闭了闭眼睛,语速突然加快:“然后我们没拉住江蓉,江蓉直接冲过去按着骂最凶那个男生的头往墙上撞。”   江渝心底一颤。   女孩子小心翼翼道:“听说那男的舅舅是教导局局长才进的我们学校……”   江渝问:“那个男生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女孩子们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说:“好像骂江蓉是野种,除了读书没什么用?还有一堆脏话还有什么……有人生没人养没教养?”   女孩子们争着安慰江渝:“我们班都知道那群人乱说的,什么话难听就往人身上套,哪管真的假的,姐姐你别跟着生气,不值得。”   江渝捏紧拳头,说了谢谢,要了医院的地址。   出学校时,守门的大爷认识常来接人的江渝,笑呵呵说:“小渝周五还紧着来看妹妹啊,担心没人看着周末玩?放心吧。小蓉读书可努力了,每天来得最早,还和我唠要比你考得更好呢。”   江渝笑得难看,回了句恩,匆匆走了。   同一时间的另一头,虞故问:“江渝呢?”   手机又响,江渝扫了眼来电人平复了下心情,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江渝妈妈何春玲问:“小渝,这周末该国庆放假了吧,回来吗?”   江渝回了声不,伸手招停出租车,捂着话筒对司机说了医院名字,又听电话,何春玲还在絮叨:“外婆病都好了不少了,最近常念你们两个,有空就回来看看吧……机票钱妈妈给你们报。”   江渝打断何春玲的话:“外婆想我们了,你呢?”   何春玲语塞。   江渝无所谓笑笑,说:“知道了,我们会回来看外婆的。”直接按断了通话。   何春玲又打了过来,江渝心中烦躁,自知这时和何春玲说不出什么好话,两下调成静音,把手机扔进衣服包里。   江渝进了医院,问清楚前台往地方赶去。上了楼层,一眼看到额头上贴张胶布抱手靠墙站着的江蓉。   “姐。”江蓉站直喊了声。   “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江蓉冷笑一声,“有事的是那孙子。”   “……”   “你什么表情?”江蓉一下子又被点炸了,红着眼圈喊,“你去了学校吧?都知道了吧?你觉得我不该打他?”   江蓉一拳打在墙上,嘶吼:“我就打了我就打了!开除就开除!再来一次我打得更凶!”   “行了行了。”江渝绷了几个小时神经堪堪放松一点,又被这个声贝一震,疲惫感潮水般涌上来,“医院呢,喊什么。”   江蓉一卡,支棱着乱糟糟的齐耳短发睁大眼望江渝。   “我有怪你?”   江蓉仔细想想,会错意有几分尴尬,提心吊胆好久终于放下心来,跃跃欲试顺嘴道:“那我可以再去补几拳?”   江渝想一巴掌拍江蓉脑袋上,想着这是自己的妹,有什么事回去再慢慢说,举了举还是放下了,问:“那同学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江蓉恢复半笑不笑的嘲讽状态,呵呵:“那孙子满医院检查呢。”又眯起眼不屑道:“他们怎么敢放跑我?”   站在旁边许久,甚至在江蓉提高音量时还颤巍巍劝了句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的医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挤过来道:“我是给江同学看病的医生。”   “还负责看着我,是吧?”江蓉呲牙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医生一抖。   江渝看着头疼,也没心思打什么圆场了,问:“医生,请问他们检查要多久?”   医生道:“快了吧……”眼神突然一亮,“来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四五个医生走过来,眼神掠过江渝,皮笑肉不笑问江蓉:“小同学,你家大人呢?”   江蓉回个同样的皮笑肉不笑:“有我姐,就够了。”   江渝站在江蓉前面,隐隐护住江蓉,沉稳道:“叔叔你好,我是江蓉的姐姐,有事和我说。”   中年人冷哼,大概是觉得半大孩子作出做主的样子挺可笑,懒得再扯,相信看到事情的严重性两个女孩子自然会惨着脸找父母搬救兵,道:“那你们先去看看我儿子成什么样了吧。”   中年人一边走一边有意把事情夸大:“我儿子轻微脑震荡,额头缝了十一针,左腿骨折,多处软骨组织挫伤,还有内脏说不定也受了损……”   江蓉阴阳怪气道:“我踹了一脚,您儿子就左腿骨折,您养的不是儿子是玻璃公主吧?”   中年人推开门,走进病房,听到江蓉的回话扭头怒视。   江蓉吊儿郎当地抱着胸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个同学,看的后者忍不住缩成一团,好不容易壮起怂胆喊:“看什么看!”没成想太激动扯到伤口,疼得嘶嘶嘶直叫。   江蓉视线来回扫荡在那个同学高高吊起的左腿上,思考着怎么动手坐实那同学他爸说是自己打折的事。   我做的,我认。我没做的,想逼我认?反正打不打都说我打的,干嘛不打来坐实它。   江蓉眼神不善盯着那同学。   被剃光了大半个脑袋缠着厚厚纱布的同学忽然在大热天背上窜起阵阵凉意。   江渝道:“叔叔,你想怎么解决?”   秃头他爸知道闹到派出所去顶多把两个十四岁都没满的未成年人教育一顿,轻拿轻放,啥事没有,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一沓检查单子,想着两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假心假意道:“唉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闹出去也不好看,是吧?都是同学,私下解决解决就好了,和气生财嘛。伤你们打的,医药费你们得赔,是这个理吧?我们算好账你们就和家长说说,交了医药费咱们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甩了甩一叠单子,秃头他爹知道一般家长都爱面子,事情能不牵扯大就不牵扯大,怎么捂得严实解决得快就怎么来,秃头他爸一看这两个同学的衣服就知道家境虽然比不上自家,但也算可以,拿得出自己想的价钱,继续自信满满地算:“这检查加治疗康复的费用,我儿子被打耽搁的学习时间,落下来的成绩,哦还有精神创伤……”   江蓉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秃头他爹正算得起劲享受着这种凌驾于人高人一等的感觉,猛一听江蓉这声脸都绿了:“小同学,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个女孩子才没和你计较,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样?”   江蓉抬高音量:“我这女孩子哪样了?哪样?”   江渝人也看了,对方家长也瞧见了,捏捏江蓉的手示意别说了,问:“叔叔你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打起来的吗?”   秃头他爸一噎,他儿子青着眼圈眼泪汪汪喊着爸一副被打得凄惨的样子,先入为主他儿子就是个受害者的印象,再听他儿子选择性地阐述的事情经过,哪怕对方是个女孩子,秃头他爸还是觉得他儿子妥妥的无辜。   秃头他爸望秃头:“你再把事情说一遍?”   秃头喉头哽了哽,带着哭腔拖长声喊:“爸——”这一声就先叫软了秃头他爸的心。   江渝心头一跳。江蓉换了个站姿,开始欣赏秃头的表演。   “就、就是操场上我们碰到了,我们本来不认识,我和我同学聊得好好的,说着周末去哪里玩,没注意就撞到她了。本来我们也想道歉的,结果她就开始说我们不对,骂着骂着还说我们人品不好……”秃头眼珠子滴流转,“我们吵了一路,走到后面她忽然就扑上来打我!打得可凶了摁着我头往墙上撞!还踹我!”   秃头大喘气后继续嚎:“我想着我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打女的呢,爸你说是吧?我以为挨两下打她泄泄气就完了,结果她越打越来劲儿,要不是有同学,我……” 作者有话要说:  懒趴趴比心~   ☆、处理   江蓉挑眉看秃头,嗤笑:“编,继续编。”   秃头他爸也听到这几句话里就明着暗着含糊了好多细节,没管江蓉,问儿子:“真的像你说这样?”   “是啊是啊,”秃头想点头又不敢点,一晃头疼,激动得一拳敲床上,“不信你去问我同学!他们都能作证!”   秃头瞧见自家爸态度软化赶紧再接再厉:“她们几个说的肯定往她们没错的方向说,她们同学也肯定帮她说话,爸你可千万别信!不管怎么样,就是她先动的手!她先动手就是她的错!”   秃头他爸被秃头一套一套的说法哄着吃下了定心丸,转身望江渝江蓉:“小同学,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秃头半躺在病床上扯着嘴角得意洋洋。   江渝:“当时在操场往教学楼走可不只两班人。”   秃头一吓:难道还能把不认识的人拉过来?转念又想:谁信啊,初中一堆瘪三谁不知道,遇事躲事,就怕惹麻烦那种。就撇嘴不屑道:“哦,那你找来啊。”心想:你要是找来人说是我的错,我就说是你们找人时就和人串通好了。   江蓉站边上一点不担心,有自家姐在怕什么。   “是吗?”江渝笑,望秃头他爸,“叔叔你也这样觉得?”   “还能怎么样,同学你赶紧把爸妈叫来吧。”秃头他爸一脸不耐烦,“这中午都要过去了,一直忙着没吃饭呢。”   秃头特别配合地在床上气息奄奄喊:“爸,我饿。”   秃头他爸催着:“行了行了,快叫人来吧。”心下细细打算:等着家长来了把价往高里喊,等着人诚心道了歉再慢慢讨价还价,最后再把预想的价格说出来,对比之下对方能接受自己也满意,双赢,多好啊。   江渝脸上笑意退去,道:“说了我们家我做主,没我们爸妈什么事。”听到后面江蓉低声嘲讽了句这大叔是耳聋还是金鱼记忆啊,顿了顿,接着说:“事情经过我们这边说的你们肯定也不信,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秃头直觉有点不妙,喊:“就是她打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渝没管秃头,继续说:“我在来的路上就在学校论坛匿名发帖询问事情经过,当时就有十几条回复。现在午休时间都过了,能回答的人已经差不多回答了,叔叔您可以看一下。”   坐出租车时,江渝发了个无立场单纯问事的帖子,想着现在是上课时间中午时候才会有人回,没想到刚一发出去,嗖嗖嗖楼层就盖了起来,基本上一面倒地给自家妹妹说话,大概是平时秃头做的事就不咋的,好多人基本上还顺手扒了扒秃头以前的缺德事,比如在学校教唆恐吓人偷卷子,偷的人抓住了,秃头啥事没有,考场上威胁人传答案的事迹数不胜数,有个学霸上次考试生病缺考掉在秃头在的考室,硬撑着被踹的板凳没传答案,结果刀具检查时书包被翻出烟和刀子,出校被堵在巷子狠揍了顿……   秃头皱眉:“帖子?什么帖子?回复的人不会都是你们找来的吧?”   江渝拿出手机查看界面,晃了晃,意味深长道:“五百多条回复,我认识不了那么多人。”   早在江渝说完就拿出手机查证的秃头他爸翻着楼层眉头越锁越紧,看着自己儿子各种“光荣事迹”气得浑身发抖,忍了忍,没忍住,一拳头重重打在床头桌上,床头桌上的水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秃头他爸把手机扔到秃头身上:“你看看你平时都做的什么!”   秃头拿起来看了几楼就傻了眼:“我……”   “你什么你!”秃头他爸生气又失望,“我平时不限制你花销是怕你钱不够,走坏路了怎么办!给你钱不是让你去买通人做作业买答案,还请人打人!好啊,我还奇怪这学校还是我出钱把你买进来的,怎么你进来了成绩提高得那么快,结果是这样来的!”   秃头他爸揪起秃头的耳朵:“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啊?!”   秃头疼得嗷嗷叫,还嘴硬:“假的假的!他们都是乱说的!”   “骗人?!”秃头他爸气得满脸通红,“下面还有别人偷拍你自拍炫耀的照片!作弊!打人!抽烟!你给我说那些哪些不是你!?我还就看了四五页!后面还有那么多!”   江渝也是没想到这贴后面就变成了818,大概是欺压许久众怨颇深。江渝咳了咳。   秃头他爸这才想起这儿还有江渝江蓉的存在,心头窝火想着回去再算那些账,一巴掌又拍床头柜上:“说!他们说你骂人家小同学的话是不是真的!”   当的一声重响,秃头被吓得浑身一抖,哭丧着脸不敢再撒谎,颤颤着点点头。   秃头他爸又怒:“好啊!你们要去夜店也是真的!撞着小同学不道歉,还连着人一块骂荤话!分开了还嫌没骂够追着骂!活该被打!”   秃头一脸委屈:“还没去过……我们就是开玩笑……”   秃头他爸推秃头,喝道:“还委屈上了!道歉!”   秃头瞬间就萎了,声若蚊蝇:“对不起。”   秃头他爸诚恳道:“两位小同学啊,实在是对不住。我已经知道情况了,是他有错在先,该打,医药费你们也不用提了。你看这歉也到了,医药费你们也不用付,这事……”   江渝凉凉道:“江蓉打的人,医药费该付还是得付,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帖子,您还是带着人回应一下吧,该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不代表表面上啥事没有。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是吧?”   “是是是。”秃头他爸一脑门的汗,做生意的人特别信因果,自己做事都特小心,就怕报应到家人身上,谁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坑……   “至于道歉……”江渝把江蓉拉到秃头面前。   江蓉立刻会意,收了表情态度真诚:“对不起,打你是我不对。是我冲动了。”然后盯着秃头,示意该你了。   “啊?”秃头有点懵逼,瞅了眼自家爸爸的阴沉神情,哆哆嗦嗦跟着道歉,“没,没关系,我骂人也不对,对不起。”   江蓉没吭声。   作文从来写不上两百字的秃头搜肠刮肚想词磕磕巴巴继续道歉:“啊……我不应该那么骂你……我撞到人不道歉就是人品不好……我不应该把你和那些……扯到一起……是对你的不尊重……还不应该骂你爸妈……还说你没人养没教养……都是我的错……”   江蓉突然道,“我是我姐养大的。”   秃头赶紧跟着对江渝说:“姐姐你教的真好,正义勇敢不怕事,跟那些怂包一点都不一样,打人可疼了,真的,劲儿不小还每拳就能打到肉上,说明姐姐你把人养的身体倍棒啊!……”   “行了行了,”江蓉听不下去,“就这样吧。”   江渝道:“我去把同学的医药费给结了,我们就把这件事揭过去,可以吧?”   “可以可以,”秃头他爸听着秃头的道歉心头滴血,恨不得就没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赶紧点头想把事情了结。   江渝点头,转身想走,半掩的单人病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抹着浓妆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往夹缝里面瞧,看到江渝江蓉眼前一亮,推开门:“小渝,小蓉!”   江蓉的脸瞬间沉下来。   “这是……”秃头他爸瞄向江渝。   江渝喊了声:“妈。”   何春玲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小声道:“我已经从班主任那儿知道事了,是我们家小蓉的错……实在是对不起,我会付医药费的……”   江蓉直接撞开何春玲出了门。   “小蓉,小蓉!”何春玲唤了两声,人没回来,转过身讪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小蓉脾气有点急……”   “不用了,”江渝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又给秃头和秃头他爸作了别,对何春玲说:“走吧。”   “啊……”何春玲有点茫然地左右望望,迟疑着看向秃头他爸,“解决了?”   “是啊是啊,”秃头他爸巴不得能快点解决免得另生枝节,“这位同学不是能做主吗?已经解决了,解决了 。”   江渝没等何春玲,不过是面上说一声,直接下去刷卡付了医药费走了。   医院外江蓉倚在花坛上看远处。   “看什么呢?大太阳底下也不知道找遮阳的地方站。”   江蓉看着远处一个大人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把半大孩子抱怀里,孩子被遮的严严实实,一点太阳都晒不着,正仰着脸咯咯咯直笑。   “医院里不想呆,站远了怕你没看到我。”   “应该两点过了,去吃饭吧。”江渝拿出手机想看时间,看到好几通虞故的未接来电,怔住了。   “不饿,气饱了。”江蓉一踢石头,注意到江渝反应凑头过来,挑眉,“虞故?谁啊?”   “去吃饭。”江渝重复。   江蓉哦了声,嘟嘟嚷嚷道几把学校以前出了那么多事只知道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想到和秃头还要呆一个学校就犯恶心。   江渝有些头疼,冲着学校的做法和上课时间那么多人秒回就知道学校质量,事情虽然基本解决但肯定流言蜚语不少,想到江蓉还要读两年初中就想给江蓉转校,可自己哪有什么精力和关系来跑这些。   江渝带着江蓉往医院旁的馆子走,边走边给虞故打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店主很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江渝又累又饿,索性打算一会儿再打,先吃饭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瘫比心~   ☆、同来   江渝点了一荤一素一汤,夹点素菜吃了一碗饭就饱了。嘴里说着气饱了的江蓉呼啦啦刨着白饭基本上把菜全刮进了肚,连汤里的几片菜叶子都没放过。   江渝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扒饭扒得可香了的妹妹,感慨道:“人家小同学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这胃口,能不身体倍棒打人拳拳到肉吗?”   江蓉扯张餐巾纸擦擦嘴,冷哼一声。   “都三点了,你要回校还是回家。”   “学校,”江蓉懒懒地说,“我去上个最后一节课加晚自习,带作业回来过国庆。”   “行。那我回屋等你。”江渝想了想,道,“外婆说想我们了,找时间回妈那儿一趟吧。”   江蓉没搭话,过了一会儿,恩了声。   江渝送江蓉上出租车,又招停了一辆车准备回屋。   自从江渝爸妈双方组成了家庭,江渝就借着备考的名头在外租了房子,少有回家。江蓉一直跟着江渝,江渝上大学去了A市,江蓉就一个人住在租房里。   江渝坐上回屋的出租车,手机忽然响了,显示虞故。   江渝接通,手机里传来一片乱七八糟的嘈杂音中虞故清冷的音色:“事情解决了吗?”   江渝仔细分辨着背景的吵嚷声,似乎听到有人喊机场到市区走起走起,迟疑问:“虞故,你在机场?”   “……恩。”   “你不会……在酒都吧?”   “……恩。”   江渝喊:“你等等,我这就来接你!”又冲前面喊:“师傅,右转右转!去机场!”   等候她上车的司机叔叔和管事李叔张姨,茫然地看着虞故淡定关上打开的车门,接着开口:“好。我等你。”   司机叔叔和李叔张姨:……   江渝赶紧道:“我这儿离机场挺近,十多分钟就能到。你去里面有空调的地方等我吧。”   虞故隐隐带笑的声音传来:“不急,你慢慢来。”   江渝挂了电话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咦?虞故怎么来了?   师傅一摆方向盘,拐上了去机场的道,打趣道:“哎哟,男朋友突然来了啊?高兴成这样?”   江渝努力抑制上扬的唇角,正经道:“不是。”   “不是?”出租车师傅好笑地看了眼江渝,“是现在不是吧。接到电话眼睛都亮了,笑起来甜成那样。”   江渝说不过,低下头偷偷笑了。   结束通话,虞故猜着事情大概已经解决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叫李叔去查查有事再汇报,然后让人都走了。   司机叔叔和李叔:……这种有了媳妇没了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错觉,一定是错觉。   江渝怕人等久了,没成想一路堵车硬生生拖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江渝心急火燎地冲进机场,看到虞故一袭浅绿色连衣裙站机场书店里翻书的背影,心奇异般平静了下来。   江渝走过去,轻轻喊了句:“虞故。”   闹哄哄的机场里,轻柔的喊声被吵嚷的人声迅速掩盖,轻得好像一滴水自然融入大海,没什么可留意,也经不起推敲。   虞故似有所感,侧身,望向江渝,眉眼柔和,浅笑道:“来了?”   江渝恩了声,问:“等久没?”   “不久。”   “去我家吗?”   “去。”   平和,自然,就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对话了无数遍的常态。   原本江渝想问的,为什么来这儿,可是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原本虞故准备好江渝会问起来这儿的原因的,可是忽然不想说想好的理由了。   国庆放假七天正巧打算在临城旅游城市度假,顺道把你的国庆作业送来……都是借口。   我来这儿,因为担心你,想见你。   虞故开口:“江渝……”   “啊!出租车来了!”江渝朝出租车直挥手,猛地打断虞故的话,回头笑道,“我们走吧。”   会解释来这儿的原因吧,江渝笑着想,让我自作多情一会儿吧,让我以为,你是为我而来。   虞故顿了一会儿,点头,跟着江渝坐上了出租车。   顺着备考的名头,当年江渝就学校较近的地方租了学区房。房东本就打着买来出租的念头,房子装修得差不多晾晾后就爽利地租给了江渝姐妹,所以江渝她们搬进来时这房子就跟新的一样。   “房子有点小,别介意。”江渝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凉拖给虞故。   虞故换了鞋,跟着江渝往客厅走。   房子的确不算大,七八十平米的样子,一眼放过去有几间房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布置得很温馨,暖色调的墙纸,柔软沙发上色彩明亮的抱枕,透明玻璃小茶几上几枝鲜艳的花束绽放在俏皮花瓶里。   江渝洗了玻璃杯在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正坐沙发上的虞故,自己仰头一口喝尽另一杯,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管什么形象了,蹬掉拖鞋把整个人横瘫在沙发上,伸直了腿交叠放在扶手上。   “累死我了。”江渝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撒娇说道。   虞故的视线轻飘飘掠过江渝笔直白皙双腿延伸到两只白嫩嫩的脚丫,转了一圈收回来的眼神余角察觉圆润的脚趾不时可爱地动动,心中莫名痒痒,双手捧杯掩饰性低头喝了一口清水。   闻言,虞故犹豫了一下,坐近江渝。   江渝闭着眼,精神放松,后脑勺忽然被轻轻抬起。江渝一惊,就想挣扎着坐起。   “别动,”虞故低低的声音响起。   江渝停了动作,感受到后脑勺被轻柔抬起放在了某种比沙发更软乎感觉更舒服的材质上。   那是……虞故的大腿???   太阳穴上被贴上温凉的柔软指腹,被不轻不重地逆时针摩挲按压着舒缓着精神。   虞故眉眼低垂,幽深的瞳孔专注地凝视着江渝,江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入了沉睡,呼吸绵长,大概是睡得并不安稳,细眉间聚起小小的山峰,眼帘疲惫地遮住了流转着飞扬光采的眼眸,淡红的唇上因长时间的缺水干裂起皮,手随意搭在起伏的小肚子上,整个人的姿态透出深深的疲累怠倦。   虞故心脏突然轻轻抽疼了下。   睡梦间,模模糊糊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江渝勉强撑开粘稠的眼皮,迷糊着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   清冷的音色在江渝耳边响起,江渝隐隐约约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支着绵软的身子坐起,才发觉光线昏暗,时间怕是已经快到晚上了。   “姐你醒啦,”江蓉从厨房探出脑袋,“学校今天不上晚自习提前放假,我就回来了。菜我马上就做好了,你先等等。”   脑袋还有点木的江渝随便答应两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向虞故。   虞故伸手拨开江渝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凝望着江渝的眼神在昏沉的光里显得格外温柔。   “去洗个脸清醒一下吧。”   江渝慢半拍点点头,乖乖起身去洗手间。   虞故待江渝走远些,伸出手轻轻捶打着发麻的大腿,勾着唇微眯着眼,好似还在回味着什么,过了会儿,蓦地低低笑出了声。   江渝傻呆呆来到洗手间,泼了一脸的冷水,看着镜子里挂满水珠也遮不住的红扑扑脸蛋,理智一点一点找回。   啊啊啊啊啊,居然睡着了,好丢脸好丢脸啊,江渝紧张地揪紧胸前T恤,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流口水打呼噜的习惯。   江渝抱着头蹲在地上,发烫的脸皮埋在膝盖里。   好丢脸啊,本来打算躺一下就坐起来好好聊天,拉近关系加深了解更新本子上的资料记录的……   江渝头上突然传来忍笑的咳声。   不、不会吧。江渝慢吞吞地抬起头,心中不好的预感灵验了——虞故站在门口眉眼含着隐隐笑意看着江渝。   轰的一声,江渝炸了,整个像是煮熟了般红彤彤的。理智神经已经被烧毁,江渝就这么维持着动作傻傻地仰头看虞故。   虞故低头看着缩成一团仰着红晕满面的小脸望着自己的江渝,笑了声,半蹲下身想把人拉起来,道:“发什么呆呢。”   江渝下意识回:“太丢脸了……”   虞故怔了怔,笑道:“谁说的?挺很可爱的。”   “我我我,我去厨房看有什么帮忙的。”江渝噌地站起,夺门而出,努力忽视身后低低的笑声,蹿进了厨房。   “姐!”转身的江蓉被突然出现的江渝猛地一吓,稳定心绪后把手中的盘子递给江渝,“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快拿碗筷准备吃饭了,饿死我了。”   江渝脸上的热度这才退了几分,笑笑没敢搭那个问题,接过了盘子。   饭菜摆好了,江蓉招呼着吃饭。矩形木桌上,江渝和虞故坐一边,江蓉坐对面。   “虞姐姐你是来这边玩的还是来看我姐的啊?”江蓉咬着筷子眼中闪着兴致勃勃搞事的光芒。   江渝低头吃菜差点咬到舌头,忍不住在桌下伸腿踹了江蓉一脚。   江蓉脸色不变,不挪眼地盯着虞故,非得要个答案。   就自己回家看到姐一点防备避嫌意识没有躺人大腿上,再加上厨房那个反应,没鬼鬼都不信。对方没意思就趁早断了姐的念想,这种事不上不下地吊着越拖越痛苦。   江渝忽然懂了江蓉的意思,咬着唇没再做多余的事。   “来看你姐的。”   虞故淡淡地说。   江渝瞪大眼,拿着筷子举举放放手足无措,试探着问:“看……看我干嘛?”   “担心你,想见你,就来了。不行吗?”   江蓉成功见证了雪白的鱼肉是怎么在瞬间被烫红的,叹口气,没眼看对面傻掉了的自家姐。   “行啊,”江渝心底自知虞故其实没什么其他意思,心底最隐秘处还是忍不住燃起小小的希望火苗,傻笑道,“那……国庆节你在这儿玩?”   虞故恩了声。   江渝又问:“今晚在这儿住?”   “恩。”   “那、那你睡客房,”江渝想笑又怕笑得太显眼,“我和我妹一起睡。”   “……恩。” 作者有话要说:  下腰比心~   ☆、争吵   一个没注意,江渝就吃撑了,毫不犹豫地把江蓉扔家里洗碗,兴致勃勃地带着虞故下楼去旁边的公园遛弯消食。   “以前那儿我和我妹经常在那儿玩滑滑梯,”江渝指着一片废弃的器材,“我妹小学时可喜欢滑滑梯了,喜欢尝试各种姿势从上面滑下来,有一次脸趴在梯上滑下来把我吓得够呛,我妹脸没磨破我倒是跑太急摔了一跤。”又撩起一边刘海,指着额角好笑道:“看,现在这儿还有个粉色的印子呢。”   虞故站近,指腹轻轻摩挲下那道和周围肌肤不一样的印子,沉声道:“你爸妈呢?”   江渝有些不好意思,退了几步把刘海放下来,轻松地说:“上班吧,反正就是我带着我妹到处瞎玩呗。”   虞故察觉江渝不是很愿意谈及这方面,转了话题:“对面她们抱的什么花?”   “小叶花,我们都这样叫她,”江渝笑着解释道,“这花好像就我们这儿长,独一份儿。紫色的又艳又好看,所以我们当地人求婚时不少人喜欢去花店包一大束小叶花说你是我的唯一啊愿不愿意留在这儿陪我看一辈子的花啊之类的,我和我妹就碰到过当街下跪求婚的,被求婚的姐姐答应后我们就和人在旁边围着起哄亲一个,那个姐姐分了两只花给我们才把我们哄走。”   虞故含笑看了眼江渝。   江渝瞬间读懂虞故那一眼的意思:别人求婚的花,也好意思拿?不禁委屈道:“那时候我也才初中啊,遇到这种事可新鲜了,遇到新店开业我都想去凑个热闹在花篮里摘朵花走,更别提这种求婚了,就觉得这花多有意义啊,可是现场求婚的见证者呢,哪想到该不该拿的事。”   “是是是,”虞故无奈哄道,“该拿该拿。”   江渝脸一红:“还是不该拿的,那花对那个姐姐才是回忆充满意义呢。”又怀念道:“现在我都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蓝天白云的,彩纸绑着一大束紫花,可好看了。”   虞故看了眼远处,道:“你在这儿等等我。”   “诶你去哪儿?”江渝跨步就想跟着走,踩到散开的鞋带差点摔到,只好老老实实蹲下身子系鞋带。   江渝抬起头时,一眼看到青石小路那头淡淡黄昏下虞故着一袭淡绿色连衣裙抱着小束潋滟深紫色小叶花浅笑着望着她。   神色柔和,目光专注,好像江渝在她眼里就是整个世界。   江渝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虞故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将小叶花递给江渝。   江渝傻呆呆接过:“给……给我干嘛……”   “你不是喜欢吗?”虞故反问。   “喜欢啊……”江渝点头,“可是……”   “喜欢就拿着啊。”虞故玉脂般的脸颊蒙上一层淡淡的红霞,生平第一次有些无理地直接截断了别人的话。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给你买。   虞故转身,维持着平静的声调:“走吧。”   “恩恩。”江渝也不问了,乖乖点头喜滋滋抱紧花跟着人走,就怕虞故突发奇想把花给要回去。   原因什么的,有比虞故给自己花那么重要吗?   当然没有了,江渝笑眯了眼自问自答,抱着花一路招摇到处晃了一圈飘回家。   回到出租屋,江渝领着虞故洗漱完进了自己房间,磨磨蹭蹭说了晚安,一步三回头走出门,又伸头回来再三确定:“空调温度可以吗?不会太冷吗?被子床单花色喜欢吗真的不用再换吗?……”   “温度可以,不冷,花色喜欢,不用换。”虞故一句一句耐心回答。   “哦哦。”江渝又高兴又有点失落地蹭出去,“那……挺晚了,你早点休息……”   虞故看着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江渝有些不忍:“要不,你陪我聊聊。”   江渝头上的耳朵忽地竖起又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说:“还是算了,你坐飞机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去玩。”   “好。晚安。”   江渝念念不舍回了句晚安,把门带上,去了江蓉房间。   江蓉正坐桌子前数着卷子张数,听到江渝进门动静,心神一动,又忘了自己数了几张,嘴中骂了一句。   “说些什么呢,”江渝走过来敲了江蓉脑袋一下,完成了自医院以来一直想做的事,心中舒坦许多。   “打什么打,”江蓉不耐烦地拂开江渝的手,把卷子扔一边去,把椅子转过来朝向江渝问,“你和那个虞故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江渝想把话题带过,有些不情愿地承认道,“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就你那见着人就想往身上扑的样子还什么事都没有,”江蓉阴阳怪气地说,“我回来时你们搂成那个样子,要是我没回来你们下一步就该滚床上呆着了吧。”   “说什么呢,”江渝有点冒火,“说话难听成这样。别提你打架的事,今天在医院里我就想说了,人家说的再不对也是你长辈,你明着暗着讽人是怎么回事?”   “打架怎么了,在医院不就说是该打吗?回来就转口了!长辈?张口闭口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有什么不能讽的!我就是没爹妈教我就是懂不起教养,我愿意怎么来就怎么来!”   江渝气得发抖:“不管什么原因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我什么时候说你该打了?爸妈是没教你,我带了你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教过你别人没礼貌你就可以跟着没礼貌?你出生时尿布都是我换的,你什么事不是我教的?你要是没教养也该怪我,你提爸妈干什么?不想要你姐了?想回去了?”   “我没不要你!”江蓉烦躁地一扯头发,把椅子转回去背对江渝,“我的错行了吗?都是我的错!别说了好吗!”   “说,继续说。”江渝硬生生截住势头,坐在床边上,把江蓉的椅子扳回来面对面,“一件事一件事捋清楚了!”   江渝看着江蓉的眼睛一字一句问:“把人脑袋往墙上撞,挺能啊。哪里学的?”   江蓉梗着脖子冷笑:“自学的。不行吗?”   “你还和别人打过架?”   “凭什么告诉你?”   江渝站起身,特别冷静理智地说:“你朋友和我说你常和人吵架,我还以为你只是像家里一样说话非得争个输赢好强罢了。结果是翅膀硬了,觉得不需要我了,在外找事也没必要和我说是吧。那就别说了吧。”   江渝转身就想走,想让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原本一脸挑衅又不屑地盯着江渝的江蓉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向来无法无天不怕事的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猛地抓住江渝的衣摆,带着哭音喊:“姐,你别不要我!”   江渝被喊得瞬间就心软了,转过身把江蓉的头抱在自己腰间,感受到T恤腰侧那片薄薄的布料迅速晕湿了一大片,叹口气,一下一下摸着江蓉乱蓬蓬的脑袋。   江蓉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别、别走。我以后不打人了,和人说话我也不骂回去……”   江渝又叹气,保证道:“我不走。真要分开那天肯定是你先走。”   “今天你那样就是人一招手你就要跟着人跑了。”   “那不一样,”江渝脸一红,松开江蓉按着江蓉肩头认真地说,“你永远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你是你,她是她,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怎么会抛弃你们中的一个呢?”   “你还说你们什么事都没有!都和我一样重要了!”江蓉火冒三丈喊。   “现在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江渝想把话题带过去,“这个先不提……”   “什么!她居然敢不要你!”江蓉更生气地喊,一拍大腿,“我看到她送你的花了!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是只撩不娶的渣渣吗!”   “行了行了你小声点,”江渝慌忙捂江蓉的嘴,“你当我们家隔音多好?”   江蓉不爽着一张脸,乖乖安静下来。   江渝咳了一声,把对话拐回正题:“我的意思不是叫你被人打不打回去,被人骂不回骂……不对,就不能别和打架对骂的事扯上好好学习吗?遇到事别争那么多,跟那些人置什么气,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打架骂人能解决问题那还要什么警/察,大家共建原始社会好了。”   江蓉心里想着那帮孙子离远些没惹到我自然什么事不会都发生,可惜人都挺瞎的,没敢说,只是道:“本来都是因为户口划分才去的那个学校,生源良莠不齐,一片带一片的混混,主动来找事可多了,不理他们他们更嚣张。”   江渝头疼,也没什么办法,想给江蓉转校也没路子,只能告诫道:“你别主动找事,有事没事都退三分,好好学习把初中过了就好。”   江蓉心说我可不像你会处事能周转的性子,直接怼正面肛惯了怎么可能说改就改,面上还是乖巧地恩了声,甜甜道:“听姐的。”   “别打架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江渝看着摇着尾巴的一副乖巧听话状的江蓉没辙,摆摆手:“滚去洗漱睡了,都那么晚了。明天我还要早起。”   江蓉觉得不对:“你早起干什么?为什么我不用?”   江渝理所应当理直气壮道:“我要和虞故出去玩,你留家里做作业啊!”   想怼自家没良心的姐,怎么办?江蓉抱走换洗衣服恨恨想。 作者有话要说:  倒挂比心~   ☆、转校   周六早晨,七点几分江渝就早早醒了,轻手轻脚起床去厨房,站在初晨的阳光里对着锅碗瓢盆想了好一会儿,纠结按妹妹的口味做蛋羹还是据虞故的习惯煮粥,最后想到妹妹昨夜强烈反对虞故怕被抢人的反应,深深地叹气,要是自己和虞故一样喝粥,妹妹会爆炸吧。   所以在江蓉起床出卧室后看到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蛋羹、粥、还有一碗冒着滚滚热气金灿灿的面条。   “起来了?”江渝接过虞故递来的餐巾纸,擦净手上的水珠,笑道,“吃饭吧。”   “我看着时间还早,就一样做了点。”江渝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姐。”   “恩?”江渝答得温柔。   “你笑得真假。”   江渝脸色不变,依旧眉目温柔:“吃不吃?”   “吃吃吃!”江蓉心里一颤,差点忘了自家姐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暗地里可会折腾人的性格,赶紧简单洗漱出来正襟危坐吃蛋羹。   江渝原本有些不忍将江蓉一个人扔家里自己出去玩的,现在毫无心理负担地温柔交代道:“洗了碗自己回房间做作业去。午饭晚饭我们不一定回来吃,你自己看着办吧。”   江蓉拿犬齿磨筷子,没好声气地应了声。   虞故静静看着两姐妹闹,眸底盈着笑意,没参与两人的战争。   江渝起身,对虞故说:“我回房间收拾下包就可以走了。”   虞故点点头。   江蓉昨晚注意到专门有人上楼送虞故的换洗衣服,猜着虞故身份可能不一般,等江渝走远举起拳头呲着犬齿威胁道:“喂,管你和我姐什么关系,伤害到她我就揍你。”   虞故淡淡看了江蓉一眼,语气很轻却很坚定:“我不会伤害她的。”   江蓉被这眼看得毛毛的,又想自己可是江渝的妹妹不能堕了气势,挺直小胸膛道:“你说的!可记住了!”   江渝从房间走出,疑惑道:“说什么呢,什么记住了?”   江蓉撇嘴道:“我拜托虞姐姐记住千万小心别把路痴的你丢了。”   “江蓉!我才是本地的!”   “呵。”   江渝正恼羞成怒时,按在椅背上的手背被轻柔覆上,转头,坠入虞故瞳眸里柔和的点点星光。   “牵着不会丢的。”   瞬间被安抚住的江渝微低着头恩了声,红着脸蛋周围冒着粉红泡泡被握着手出了门。   奇怪,为什么我的手里突然有了个火把?江蓉盯着远去成双的背影磨牙想。   江渝牵着虞故走到楼门口,虽然心里不舍还是放开了手,别扭说:“热……就这样走吧。”   虞故没搭话,只是听言默默放开了。   江渝计划着往哪儿走:“我们今天去酒都花庄吧,现在是小叶花开的时候,连成一片的花海可好看了。那儿有以应季花作主题的餐馆和酒店,可惜我没想到早点订,国庆黄金周肯定爆满。明后几天我们去酒庄看看怎么酿酒吧……等等你们作业多吗?”   昨晚到家后虞故递给了江渝汉语言文学系长长的要求阅读的名作单子和作业要求。一向奉行事不能拖立马得做原则的江渝打算先出去玩了再说,就扔一边去了,这时候才想起虞故作为重点专业法学生,作业和要求应该只多不少。   “书面作业不多。”虞故算着,“也是要求查阅的文献偏多。”   虞故偏头望江渝:“花庄找时间再去,先解决江蓉转学的问题吧。”   “啊?”江渝脑子有点混乱,“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想给江蓉转学的?不对,你怎么做到帮江蓉转学的?”   “我不知道你想帮江蓉转学的事,”虞故解释道,和江渝并排着往小区大门口走去,“昨天有人向学校施压记江蓉大过,我这边有人先一步把江蓉的学籍黑出来了。如果江蓉想继续读这个学校,就去协商好记过的问题,如果不想读,我们直接去看好的学校办理入学手续。”   江渝没跟着追问虞故怎么做到的,突然想到:“那该叫上江蓉一起啊。”   虞故:……牵着江渝的手我忘了。   虞故僵硬地点点头:“是该叫她。只是我怕你不愿意我插手这件事,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哪能啊,帮我我感激都来不及。谢谢你了。”江渝赶紧找出手机打江蓉电话叫人下楼来。   “不怕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啊,”江蓉在电话里不情愿地说,“我来干嘛?”   “正事,跟转校有关。”江渝哭笑不得,自己妹妹也忒记仇了,“快下来吧。”   江蓉很快下楼来,听完整件事后,脚尖蹭蹭地,道:“不转校。”   “不转?”江渝哭笑不得道,“那昨天数落了半天学校不好嚷着想转校的人是谁?”   “学校是挺辣鸡的,投影仪效果涣散得快出两个屏幕都不换,桌椅一大半都是坏的,领导遇事不管只知道讲话讲话讲话,”江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盯着自己绕成乱糟糟一团随便扎紧的鞋带,道,“再辣鸡也是我呆了那么久的学校……而且老师们都挺好的,你问多久的问题都不会烦,同学一群傻缺二逼不过在我打人时装着拦我趁乱给那孙子几拳……门口大爷还老喜欢带小吃给我,啊门口第二家的酸辣粉土豆块做的特别地道……”   “虽然破事挺多的,但就、就是不怎么想转……”   江蓉望向远处,乱糟糟短发露出来的耳根通红。   “行行,不转。”江渝笑道,揉了一把江蓉脑袋上一团乱毛,“我们走了后又回床上睡懒觉了吧。头发乱成这样。”   虞故笑笑,道:“车到外面了,我们走吧。”   走出小区大门,一辆黑色商务车正静静停在了树荫处。   副驾驶上的人下来拉开后排车门,江渝先坐进去,虞故等着江蓉坐进去自己再坐。   “虞姐姐……谢谢你。”江蓉脸色微红别别扭扭地说。   虞故笑笑,像江渝那样揉了下江蓉的乱蓬蓬的脑袋,道:“不用,走吧。”   江蓉没躲开,轻哼了声,弯腰坐进了车。   商务车静静汇入车流,停至因放假而显得空荡荡的校园。已经有人在校门外撑着太阳伞等着了。   那人见车稳稳当当停住,恭敬上前,抹抹一脑门的汗,对虞故说:“教务办主任已经在办公室里准备相关资料,校长和教导局文化局局长还在来的路上。”   虞故应了声,又望江渝:“你想怎么处理?”   江渝一吓:“按校规来就可以……”   等着那儿的人明白了今天这事主要看江渝的意思,赶紧边领着人往里走,边低声介绍江蓉这所学校处分规则,末了,点道:“大过的处分是人为加重了,最多是警告或者严重警告。”   那人又小心翼翼望虞故:“虞小姐,只让文化局局长联系了校长就可以了吗?要不要……”   虞故不愿牵扯太多,能简单解决了最好,道:“先看吧。”   等到了校长办公室,教务办主任忙不迭递上了处分记录,忧心忡忡道:“我们对学生的处分向来是原则分明的,只是教导局向来负责划分拨款,报上去的指标成多成少常常是局长他们一句话的事……我们也是……”   虽然不知道自己学校里学生是什么来头,不过让校长交代自己好好招待的人身份肯定差不了哪里去,放假还得赶过来的教务办主任殷勤接待着人想。   江渝没吭声,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听到还是有几分失望罢了。若是以前的自己碰到这些,可能就会无奈地捏着鼻子忍着恶心让江蓉把这笔烂账认了,老老实实读书无论谁对谁错少掺和这些。   可是现在虞故站在自己身侧,即使眉目冷淡一言不发,江渝心中却涌起无限底气,就像是在海上漂浮了许久的流浪者突然找到归岸,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江渝笑:“等人到齐了再说吧。”   教务处主任讪笑着应是,煎熬地坐在快凝固的空气中,等校长和教导局局长到了,如释重负般迎过去。   教导局局长作为秃头的舅舅,活似个中年版满额抬头纹的秃头,挺着大肚子走过来,看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渝虞故几人一眼,权当没看到似的眼神掠过去,嚷道:“许老头呢?”   秃头他舅嘴中的许老头就是帮忙拦着秃头他舅施压记大过的文化局局长。   喘着气刚赶到的校长心中叫苦不迭:“还在路上呢,要不……你先和江小姐虞小姐她们聊聊?”   “几个姑娘片子,有什么好说的,”秃头她舅漫不经心道,显然没把人放在眼里,“我侄子心好,就让你们赔点医药费,其他什么事没有。不过我侄子心好,不代表着我就愿意眼睁睁看你们该受的处分啥都没有。就直白说了吧,他爸忙着做生意没空管教他,常是我帮忙照顾,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我最知道了,软乎好说话,可这不能让你们欺负了去。再者,这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在这儿呆着,就得按学校的规矩办事,该罚就得罚。”   江蓉听了想怼人。心好?软乎好说话?不知道你侄干的缺德事把无知当显摆就算了,拿着权压人还分个于公于私想扯块遮羞布。   江蓉呵呵两声,顾忌着没开口说话。   江渝语气温和:“感情叔叔今天这档子事,那位同学和他爸爸是不知道的啊?”   “是啊,”秃头他舅傲然道,“他们心好不愿意追究你们责任,我可看不下去。小小年纪就打人,不好好教育一顿以后还得了?”   江渝诚恳建议:“您还是给他们说一声吧。免得……”   “说什么说?”秃头他舅不耐烦地打断江渝的话,“事情解决完后他们自然就知道了,不用你操心。”   江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道:“不好吧,您都说了按学校规矩来办事,这打架一个人可打不起来,要挨处分打架双方都是跑不掉的吧。”顿了顿,道:“再者,虽然您不乐意主动说,可惜刚才我妹妹手快已经发出去消息,小同学已经收到了。”   江蓉得意地冲秃头他舅扬了扬自己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闷枕头比心QAQ   ☆、留校   违背自己自己命令的失控感另指挥惯了的秃头他舅有几分暴躁,好歹作了几年教导局局长,复又调整好情绪冷笑道:“说了也好。等我侄子到了我们一起聊聊关于打人的同学记过的事。”   秃头他舅电话突然响起来,让江渝她们见证了从傲气凌人转变为和蔼可亲的变脸完美过程,声音慈祥:“侄子啊……哦哦没什么……舅舅就是让学校把处分该办的办没多做什么……唉你就是太善良了……好好好,没问题。”   秃头他舅收了电话,一脸痛心疾首:“唉你看你们做的过分,我们侄子还给你们求情,说记个过就好。”   江蓉被气笑,反问:“我记过,他呢?”   “同学你说的什么话?”秃头他舅严肃道,“你打伤了人,还想着拉人一起受处分。你看看你这思想,你家大人呢,不管管吗?”   江渝道:“我就是我们家大人。这想法我教的,没觉得打架双方都有责任的情况下受罚有问题。”   秃头他舅正义凌然:“哎呀呀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你这女娃子多大啊就敢说你做主,还有这打架问题,我侄子是受害者是被保护的对象,受害者……!懂吗?”   说话间,文化局局长敲门进来了,是个后脑勺扎着白发小辫子的老头,笑眯眯的:“讨论得热火朝天嘛。”   秃头他舅瞬间端起教导局局长的架子,微抬起下巴很热切很做作地过去握手,道:“许局长幸会幸会,好久不见。”   “不久,”文化局局长笑起来喜人,说起话一点也不好听,“前天我们才见过。”   秃头他舅心中冷笑,不过是占着位子几年没动静的过气儿老头,自家大侄子的学校怎么那么没眼力见不知道看事,弄个处分还得要自己专门过来跑一趟。心下心思转了几圈,秃头他舅面上还是很熟络的样子:“许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看着我要往省里走,共事了那么多年舍不得你嘛。”   校长和教务处主任脸色一凛,往省里走,这是又要高升的意思吧?听说秃头他舅和A城某家族分支有点关系,看来来这儿几年就是镀个金好好直接往上提……   “去省里?”一直坐在沙发上一端低头翻阅着资料的虞故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却让在场几人背上突然一凉。   虞故合上资料,轻描淡写道:“是十一月调往D省教育厅的通知吗?已经被取消了。”   秃头他舅被一吓,又觉得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吓道很丢脸,恼羞成怒道:“哪里来的怎么在那里乱说?调令是你说取消就能取消的?你知道我本家是哪里的吗?A城……!”   秃头他舅手机又响,掏出手机本来想挂掉继续教训胡说八道吓唬人的孩子,结果一看来电人白了脸,颤颤巍巍接起:“您好……啊什么……怎么会这样您在说笑吧……”   浑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虞故低头抿了口茶,苦涩带着一丝甘甜的茶味冲淡了虞故心头的点点怒火和后怕。   要是自己今天没在这儿,江渝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虞故转头看着对事情急转直下怔愣住的江渝,眼神停在对方因脱水而干裂的唇上,下意识把手中的茶杯递过去:“润润唇。”   江渝愣愣地接过茶杯,喝了琥珀般的茶水一口,温热的茶水顺入喉咙带来一阵阵舒心感,江渝这才想到:刚刚是间接接吻了吗?   秃头他舅挂了电话,脸上青青白白变化万千,简直可以直接上戏台变脸。好一会儿,脑中过了一遍可能得罪的人的名单的秃头他爸才把不可置信的眼神投向虞故:“是你?”   虞故道:“沟通不顺利,顺便查查。没想到抓到敢伸向政府的教育拨款的手。做准备吧,纪律组的人该到了。”   虞故没再看脸色灰败的秃头他爹一眼,扫过校长和教导处主任,道:“继续办处分的事吧。”   “这这这,”校长小心翼翼问,“怎么办?”   “按校规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等江渝江蓉跟着人走出学校大门,江渝才后知后觉:“解决了?”   虞故看了眼乖乖被自己牵了一路没想起反抗的江渝一眼,道:“恩。”   “啊……”江渝说,“两个人都被警告……也算公平……那我们现在往哪儿走啊?”   “你说的,酒都花庄。”虞故耐心提醒。   “哦哦。”江渝点头。   江蓉:“等等我呢?”   虞故:“听你姐的,回家做作业。”   “……”   江蓉目送着两人远去,含泪坐上了回家的车,夹着尾巴在没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坐车不得不分开牵住的手的江渝才发现两个人居然握了一路,两只手攥拳放上膝头,心跳如鼓努力维持着平静的样子,说:“虞故,谢谢你在这儿。”   虞故眉头微微蹙起:“不用说谢。”   “要的,”江渝忙道,“如果你不在这儿江蓉就该被记大过了……”   话还没说完,江渝的手被虞故温热的手捏住。   “手怎么这么凉?”虞故皱眉道,自己牵着的时候还是略偏高的正常温度,“冷吗?是不是车子空调温度太低了。”   “不冷……”江渝的手乖乖地被包在虞故的掌心里,“我体温一直都偏低,正常的。”   听了江渝的解释,虞故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冷了几分。伸出两只手握着江渝的手,企图用自己手心的温暖传给江渝。   司机叔叔从后视镜里瞧见骨节分明紧紧相握的两只手,默默调高了虞故坐车要求了数年没变过的空调温度,然后收到了虞故略带赞扬的目光。   车从酒都花庄的大门直接驶过,直接拐上另一条路进了花庄停在了主题餐馆前。   “你定了位子?”江渝惊讶,国庆黄金周的位置应该早早被预定了才对,没道理才来这儿的虞故能直接订到餐馆位子。   虞故道:“让人订的。只是他们说包间没有了,只有四楼临窗的位子。”   江渝把酒店四楼是酒都出了名的难订的话咽了下去,没再追问,只是笑着道:“好,AA就行。”   “……恩。”   江渝和虞故进门,幽幽的花香拂面而来,恭候一旁旗袍加身的漂亮姐姐笑意盈盈地将两人迎上四楼。   江渝多看了几眼,也没看出领路姐姐身上艳色旗袍的繁复花纹是什么花。   “之前看什么呢?”等旗袍姐姐领到了地方走远后,虞故待江渝坐下后突的道,“眼睛不眨地盯着人看。”   江渝心一紧,道:“没盯着……就是没认出来那上面是什么花。”   虞故堪堪收了翻滚的心思,脸色好看很多。   虞故订的是四楼,小叶花作主题的楼层。缱绻轻音乐调子中,宽敞的餐厅里以垂着的小叶花串隔着桌位,桌与桌间隔远,能保证谈话的空间性,说起来和小包间也差不多了。刻着流畅花纹的木桌一侧,有一尊粗陶瓷中插着一枝长茎小叶花,粗瓷的泥棕色和翠绿的叶色掩映着鲜嫩的紫色花瓣,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   眼神掠向窗外,视野极好的四楼能透过净明的窗户望到连成一片的小叶花田,神秘紫色绵延起伏摄人心魄,灿阳扑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更显瑰丽。还能隐隐约约有几对情侣在花田柳荫下肆意拥抱亲吻。   江渝尴尬地收回视线,记起了四楼小叶花餐厅是有名的情侣餐厅,低头喝了一口花茶。   虞故淡淡把目光收回,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花宴盛了上来。   精致菜肴通体都暗合主题,散发着微微热气的八分熟牛排一边鲜绿西兰花和艳紫色小叶花做装饰,乳白浓汤上悠悠漂浮着两朵半开的小叶花,就连紫薯点心都捏成了一朵朵小叶花的模样,精致漂亮。   午餐快结束时,侍应生突然送上了一大束扎着漂亮缎带的小叶花,标准笑容道:“感谢二位的莅临,本店特地准备了象征着……的小叶花祝福二位。希望你们喜欢并在本店过得愉快。”   送了那么多束花给小情侣们第一次遇到同性两人来这儿吃饭的侍应生面色不改地把关键词含糊掉,微笑着送上花完成自己的任务。腹诽:不是说为营造完美氛围想来小叶花主题餐厅吃饭必须向老板亲自预定,并有严格的审核的程序吗,好多慕名来的小情侣千辛万苦找到老板的电话还不是被纷纷推向了其他楼层。这一对……   江渝拿着刀叉哭笑不得,求助般地望向虞故。   虞故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漂亮的眉眼淡漠冷清,没有半分不自然地接过花:“谢谢。”   完成指标的侍应生嗖地就不见了,虞故低头拨弄了一下小叶花的花瓣,道:“和那天买的不一样,颜色更亮,花香更清淡些。”   江渝笑道:“街边的小叶花都是棚里紧赶着培育出来的,大概是为了好卖些喷了点东西显得花香吧。”   虞故点点头,送了绑花的缎带,将花束插入桌上的粗陶瓷里,随意摆弄了下,高高低低的深紫色花束锦簇在粗瓷里显得更漂亮。   “不要吗?”江渝惊讶地问。   虞故收回摆花的手,闻言抬眸直视江渝:“你想要,我买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尬舞比心~   ☆、酒店   “不用了不用了,”江渝涨红了脸,可以想象到虞故要是在花庄里买了小叶花送给自己,旁边的人该是什么表情,赶紧道,“没想要,看看就好。”   江渝站起身,道:“吃过了吧?我们走吧。”   虞故恩了一声,跟着起身,也不知道应的是江渝没想要花的事还是说走的事。   刚走出酒店门口,热浪一阵扑一阵地打来。   “外面好热啊……”江渝迟疑道,“我们找个地方呆会儿,晚点去花庄怎么样?”   虞故应道:“他们在酒店订了房间,睡了午觉再出去吧。”   江渝已经懒得思考高峰期迟来的虞故能订到房间的事了,道:“好啊。”   等和虞故一起去了酒店,直上二十层楼,江渝心中不妙道:“虞故你定的什么房间啊。”   虞故有几分不确定:“套间吧。他们直接给我发的房间号。”   江渝把他们是谁啊的问题咽下去。   哪知虞故好似看穿了江渝在想些什么,直接道:“一直接送我的司机叔叔,还有替我安排一任事情的管家张爷爷和管事李叔张姨。这次是司机叔叔和李叔张姨和我一起来的。照理说是李叔订的。”   另一边,在酒店里休息和李叔呆一个房间的司机叔叔突然问:“李叔,你给虞小姐订的什么房间?”   李叔沧桑地望着窗外:“我说和同学相处订个标准间就好,张姨硬说我不解风情,直接抢过电话要升两个级别,可是名额已经满了。哪知虞小姐好友柳小姐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直接叫人开了蜜月套房……这事办的,我还能活着吗?”   司机叔叔:“……能吧?”   另一边楼层到了,虞故突然道:“等等。”   江渝依言乖乖呆在电梯了,没出去。   和江渝对话后突然收到张姨短信后的虞故发了几条信息,按亮了十七的楼层键,淡然道:“写错了,十七才是。”   江渝懵懵地哦了声,惴惴不安地提着心跟着虞故走,到了十七层有一位衣着干练的女士等在电梯口。   虞故道:“张姨。”   江渝在后面赶紧跟着招呼人:“张姨好。我是虞故的同学江渝。”   “你好,”张姨的脸不知怎么的笑得有几分僵硬,带着人往房间走去,“房间里的床单等用具已经换过了,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也放好了。有什么事再和我说就好。”   江渝等开门时探头看了眼才放下心来走进去,是个普通的房间,属于能承担的价格范围内,没注意虞故和张姨换了手中的房卡。   江渝又走进去几步,懵逼了:只有一张床。   张姨咳了一声:急着拿房卡过来,找到了一对住大床房的情侣就免费给他们换了房间。   张姨淡定开口:“高峰期不好订房间,先暂时住着吧。我再查查还有没有双人间。”   江渝偷偷望了虞故一眼:“没事……我不在意。”   没事才怪,江渝脸都要烧起来了,两个人就要睡在一张床上了……没什么心思还好,现在躺在一张床上随随便便就可能有个肢体接触,自己不要想睡觉了吧。   虞故回绝:“能住,不用再查了。”   张姨脸上完美的表情裂了一瞬,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同手同脚地走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咔的一声门响,房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虞故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水蓝色睡裙和一套内衣给什么东西都没带的江渝。   出了一身汗的江渝接过,领悟着虞故的意思:“那我先洗?”   虞故恩了声,等浴室里哗哗水声响起,把空调温度升高了点,将房间里的卡其色窗帘拉上,在一片幽暗中开了床头上柔和的小灯。   江渝洗了出来,对坐在床边借着灯光看书的虞故道放轻了脚步,等虞故察觉动静抬起头来才道:“你去洗吧。”   江渝浑身不得劲,内心:这台词怎么那么有歧义呢……暗自唾弃自己的江渝乖巧坐在旁边目送虞故进了浴室,形象全无撒欢般踢掉拖鞋扑在床上,把自己翻了个面,呈大字型仰躺着对着天花板傻笑:睡一起耶。一张床上一起躺在一张被子里诶……   虞故出来时,江渝已经缩在床上一角静静睡着了,小孩子般蜷着侧睡着,手握着放在脸颊旁边,红扑扑的脸颊上挂着笑容,好似在做着得偿所愿的美梦。   虞故慢慢走近,拖鞋走在厚厚的毛毯上接近无声。凝视着江渝憨笑的睡颜,伸手拂开江渝额前乱糟糟的碎发后,虞故躺上床,在江渝平缓的呼吸声中总觉得差点什么,试探着将手揽住江渝的腰,将人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肌肤触感传来,缺失了一块的心脏被填满般升起一种来回震荡的满足感。虞故闭上眼,唇边带着淡淡笑意一起沉睡进了梦乡。   江渝睁开眼时,昏暗光线下一片白皙的锁骨直直撞入眼帘,两人的柔软与柔软轻轻挤压着,腰间感受着紧紧匝住的束缚感。而自己,居然把两只腿夹上了虞故的一只大腿……   江渝脑子里嗡鸣一下,忍住想动的念头保持着僵直的姿势。等了一会儿,吹拂在额头上的呼吸没有变化的趋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不要脸死缠着别人的一只腿拿下来。   虞故的呼吸乱了一瞬,好似被惊般不悦地抿抿唇,像是察觉怀中人有跑的意思,揽着对方的腰无意识地又缩紧几分。。   江渝吓得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等虞故的呼吸恢复回去,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气。   江渝的小裙摆睡裙被蹭到腰间,平坦腰腹直接贴上虞故腰侧,薄薄小内内包裹的部分能感受到虞故大腿上源源不断的热量。那只腿如果想抽回来,势必会惊醒虞故。   脸上烧成一片的江渝急得快哭出来,胆战心惊就怕虞故这时候醒过来,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把满然无措的目光投向虞故的脸上。   沉睡着的虞故不复醒着时给人偏冷淡的感觉,暗淡光线下脸部线条好似都柔和了几分,长翘睫毛像是蝶翼般振翅欲飞,距离近得历历可数。   鬼迷心窍的江渝魔怔了似的忍不住数起了睫毛根数。   “三四……不四六……”江渝小小声地懊恼道,“数到多少来着?”   虞故睫毛一颤。   江渝继续数:“就是四六吧……四七……”然后收了声在心里默念,数到五十时,看到虞故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掀起 ,露出一双含笑的眸子,耳边响起刚醒来略带沙哑的音色:“怎么不数了?”   “不、不数了,”江渝结巴道,“我错了。”   “错什么错?”虞故低低笑出声,江渝甚至能感受到相贴肌肤的微微震动,虞故接着道,“想数继续数就是。慢慢数。”   说完,虞故闭上眼,真是一副纵容江渝继续数的样子。   江渝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虞故的肩一下,埋着头不敢看人,只闷声道:“别说了,快起了吧。”   虞故感受到自己大腿间江渝的肌肤,无意识抬了下腿动了动。   江渝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惊喘。   声音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虞故心跳得猛烈,松开江渝坐起来,平静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心力交瘁盼着地上有条缝自己可以钻进去的江渝垂头丧气爬起来,换上虞故新给的衣服,意外地发现很合身,没敢多想,去卫生间洗个脸冷静冷静。   等江渝挂着满脸的水珠出卫生间,虞故已经换好衣服,放下刚查看过时间的手机,道:“快到四点了,下去走走就去吃晚饭吧。”   江渝还是不敢看虞故,没听清楚是什么就胡乱点着头答应了。   虞故难得地也有些不敢看江渝,进卫生间匆匆洗漱下重新绑好头发,保持着和江渝一步的距离出门去了花庄。   两个人保持着有些僵持的气氛在漫漫花田中走着,神秘瑰丽的花景沦为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般,只为凸显两人一步之遥却跟咫尺天涯似的距离。   花田中小路窄,对面一个小孩子咯咯笑着冲过来,虞故下意识把江渝按在怀里站一边让人。   后面的夫妻忙追上来一把捞起孩子不让人再跑,转过身来不住道歉。   江渝趴在虞故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没说话。   虞故松开江渝,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撞到了吗?”   “没事,”刚巧飘着神的江渝惊魂未定道,“就是被吓到了。”   那对小夫妻轻轻拍了拍小孩子的头,道:“快给姐姐道歉。”   小孩子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地低头奶声奶气道:“姐姐,对不起。”   江渝笑着应了,看着那对小夫妻带着孩子消失在茫茫花海中,道:“我们认识那天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也是你把我拉过去的。”   好似按动着某个开关,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绵延的小叶花摇摆着自己娇嫩的花朵。   虞故眉宇也舒展几分,顺着江渝的话道:“你走路太爱走神,得看着才行。”   话不自觉地说出口,说完后虞故自己都顿了顿。   江渝心头一跳,转了话题:“那边有个小木屋,大概是卖纪念品之类的,我们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回滚比心~   ☆、花庄   坐落在花田里的棕色小木屋充满着童话般浪漫的气息,可以透过彩色小窗户里看到里面琳琅的商品。小木屋的门半掩着,挂着写有open圆体英文的糖果色小牌子。   江渝推开木屋的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胸前挂着老花眼镜的老奶奶晃着藤椅在柜台后笑道:“欢迎光临。”   江渝跟着回了个友好的笑容,举目四顾,围了半个屋的玻璃柜台下是各式花型簪子手链一类,一墙的木架上放着五颜六色的明信片印章之类的小东西。木屋中间的台子上则摆放着小叶花做成的标本书签镇纸一类,台下几尊花瓶里插着一大捧干花。   虞故慢悠悠看着,在木架前驻足。   小木屋里还有几个人在闲逛着,江渝绕过人,在虞故身边小声提议:“要不要给长辈朋友买点纪念品回去?”   虞故半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就在江渝以为虞故没听见自己说话的时候,开口道:“好。”   虞故拿起又放下,走走看看,最后选了一条银丝扭成精致小叶花的项链。   江渝选了一条悬着小叶花吊坠的银手链,心里打算着送给江蓉。   等老奶奶慢吞吞戴上老花眼镜,算清楚账后,江渝提着小袋子走出木屋门,走远问虞故:“整间屋子都没看到摄像头,老奶奶都不怕有人拿她东西啊?”   虞故道:“这里的花田限制人流,哪些人来来去去都有记录。”说着话间将自己手里的小袋子递给江渝,道:“有摄像头的,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比如书架夹缝,墙上插花里。”   江渝把小袋子接过来后,有些傻呆呆地问:“怎么递给我了?”   虞故道:“小叶花寓意不好送长辈朋友,买了送给你。”没等江渝说话,又补道:“你不是很喜欢小叶花吗?”   江渝拎着两个小袋子又想哭又想笑,解释得太刻意太生硬,忍不住让江渝幻想虞故是不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江渝将自己的小袋子慢慢递在虞故面前,道:“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给我妹挑了一条手链。听你说了也觉得送出去不好,虽然不是特地给你买的……但你愿意接受它吗?”   夏日略带热意的风胡闹似的蹿过,掀起一层又一层小叶花的裙底,紫色的裙摆摇摆起伏,浪潮般朝花田中央互相凝视的两人涌去,直像要将人掩埋拖入深海海底。   蹿过来的夏风在两人间嬉闹着穿行,虞故的马尾高高扬起,复又渐渐落下。   “你此刻拿着它想的是我,就够了。”虞故伸出白皙手腕,淡然道,“给我戴上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渝有点想哭,拼命忍住要夺眶的热泪,低下头,拆开袋子里的包装盒,拿出手链,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深呼吸两下平复下心情,稳稳将手链戴上虞故的手腕。   接口处咔的一声轻响,虞故恍惚好像锁住了自己心房里的某个人,不肯再让她跑出去。   虞故回过神,微弯腰在放地上的小袋子里拆出自己买的那条项链,眼里盈着温柔笑意,音色轻缓:“我替你戴上吧。”   江渝点点头,转过身,露出白净的后颈项。   虞故轻柔地拂开江渝短发,微微低头替江渝戴上了那条小叶花项链。   金阳融在蓝宝石般的天色中,鎏金般的阳光给两人描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两侧的紫色波浪欢呼起舞般起起伏伏,定格成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就好像结束了某种仪式般,江渝和虞故对望一笑,牵着手心情平静地继续走在花田间。   悠悠转了一圈,已经五点一刻了,江渝和虞故回了中午的餐厅。   四楼餐厅悠扬小提琴中一片幽暗,只有花串后漂浮着隐隐约约的光,江渝疑问道:“这里光线怎么那么黑?”   领路的旗袍姐姐解释:“为了给餐厅里营造烛光晚餐的范围,我们会落下窗帘关闭灯光。但请您放心,安全是有保证的。”   与中午江渝自觉略带尴尬的午餐不同,虽然晚上幽幽的烛光显得更暧昧更缱绻,江渝可以很自然地笑着和虞故闲聊,落落大方地打趣着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问着虞故生活中的种种。   接下来的几天,江渝与虞故又去了花庄的其他几个主题花田,分别挑了些纪念品打算带回去送给亲友。   江渝在主题小木屋结账时注意到挂在店员后方的一幅仙鹤花图,氤氲雾气中花形似翩翩仙鹤欲振翅飞仙而去,一角写着福寿绵延万寿永安之类的吉利话。   店员笑容满面主动介绍:“这画是店里的一大特色。仙鹤花本身可入药,有益寿延年保健身体的功效,加上那个名字喜庆,好多人都愿意买来送给长辈挂在家里。”   江渝按在竹青色钱夹的手顿了顿,又抽出来几张。   走出门,江蓉发来短信,咬牙切齿的口气告诉自家姐做完了作业还带着复习了两遍,准备今晚约人出门玩。   江渝拨回电话:“今晚我们去医院看外婆吧。”   江蓉在电话那头没声了好一会儿,只有呼呼起伏的呼吸声,良久开口:“……亲姐!”   江渝边和虞故走出花庄,边心疼买画的几张红票子,懒洋洋道:“喊姐做什么?”   江蓉道:“你真是我亲姐哦,看不得我玩是不是?”   “怎么?不该看外婆?不愿意去?”   江蓉挺愿意去瞧瞧外婆的,就是想到母亲何春玲可能也在,心里膈应。   “行吧行吧,去去去。晚饭吃了再去,看了外婆晚上就能回来,不会被扯着一起吃饭什么的,挺好。”   江渝心里盘算的也是这个主意,挂了电话问虞故:“晚上我和江蓉要一起去看我外婆,你要一起吗?”   不知道是不是江渝的错觉,虞故像是浑身一僵,整个表情都凝重起来,严肃询问:“外婆?”   “是啊我外婆。”江渝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地点头,“住医院治病呢,这两天江蓉额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能见人了,也该去见外婆了。”   虞故抿紧唇点点头,问:“吃了晚饭就去吗?”   江渝才发现自己好像自作主张了一点,安排着行程没过问虞故的意见,有些不安地问:“是啊……可以吗?”   虞故还是僵着那张严肃脸点点头,认真道:“距吃饭的点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选些礼物给外婆吧。”   “不用了,”江渝扬了扬装着寓意长寿的那幅画的袋子,“我买了。”   虞故皱起眉,少见地驳回了江渝的意见:“不行,要买。”   江渝脑中念头一闪:那么正式干嘛……又不是见家长……回神一惊,发现自己向来不待见父母,就对从小对她们姐妹有几分照顾的外婆有些感情,这样算起来,带着虞故见外婆不就是等于普通意义上的见家长了吗?   这样想着,江渝微微红了脸,咳了一声,道:“好吧,我们一起去挑吧。”   虞故这才露出一点笑。   等到商场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江渝后悔了,不住劝人:“够了够了,别买那么多,我外婆常年住医院,用不了那么多东西。”   虞故只好把眼神从一整套紫砂茶具收回,转到保温壶上。   江渝看了看快笑烂脸的导购手里提的一众营养品和各种生活用品,头疼道:“不用买了,真不用。还是学生别花那么多钱。你去了她肯定高兴,那么多年我就带过一个朋友去看她。”   本想说花的钱都是自己的,虞故突然被别处吸引了注意力,声音沉了沉:“羌微?”   几天里,江渝和虞故聊着自己以前的趣事,一件两件里都有着江渝唯一好友羌微的影子。   江渝敏锐地察觉道虞故的情绪,无奈道:“是啊。有天我外婆突然病重,我急着赶过来晚自习的课都没上,羌微帮我送笔记和作业过来,顺便见了见我外婆。”   虞故淡淡恩了声,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江渝哄道:“羌微高中就去了美国,我外婆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虞故突然停下,看着江渝认真道:“我只是在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   虽然已经知道了虞故说话直接又简洁明了的风格,江渝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轻轻推了一下虞故催促道:“好啦,去吃饭啦。”   购买的东西有商场派人送到车里,江渝和虞故回了江渝屋里和江蓉一起吃了饭,去了外婆在的医院。   缓缓上升的电梯中,只有江渝她们三人。   江蓉闲闲打趣:“姐,说起来你和虞姐去哪过二人世界了,没声没响的,再不打电话给我我都要怀疑你们私奔出国结婚去了。”   江渝道:“作业挺少啊,想那么多。”   江蓉撇撇嘴,只是道:“希望何春玲识趣些,自己退出去。”   江渝轻轻呵斥道:“喊什么呢,再怎样也是你的母亲。”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虞故,给江蓉使了个眼色,不想自己家里的狼狈龌蹉撕开在虞故面前。   江蓉没收到自家的眼色,冷哼道:“她骂不过那男的就把气我们这儿撒,不给我们做饭时,怎么不知道自己是母亲,说我们为什么不是男孩嫌我们是拖油瓶,急慌慌把我们撇开那么远,现在生不出孩子了想起自己是母亲了,凭什么脸要我乖乖滚回去?”   江渝没话反驳,只想快些把话题揭过去,道:“等会儿外婆面前,别直接和妈抬杠。”   滴一声,电梯门开了,江渝收了话,抿着唇看了看神色淡然的虞故,犹豫着是否伸手牵虞故,却直接被一把抓住。   江渝抬头,落入虞故略带安抚笑意的眼眸。   “想什么呢,走吧。”虞故轻声道,音色清冷难掩关切。 作者有话要说:  吐泡泡比心~【咕噜咕噜……   ☆、外婆   江渝推开病房门,最外面一间床位上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侧头和旁边床位上的人说着什么。   老人听到动静回头,望着走进来的江渝,笑道:“来啦?”   在一旁给老人倒水的何春玲把水瓶放下,局促不安地转身:“啊,小渝小蓉你们来了……”   江渝走近,笑道:“外婆,妈。”   之前磨磨蹭蹭跟着的江蓉扑到老人床边,甜甜喊:“外婆~想我们没有啊?”   外婆眼睛笑成一道缝,伸出满是时间流逝的纹路的一只手抚在江蓉脸上,叹道:“想啊,怎么不想?”   被江蓉直接无视的何春玲脸部一僵,把求助的目光望向江渝。   江渝暗叹口气,装作没看到何春玲发红的眼圈,牵着虞故走过去,道:“外婆,妈,这是我朋友,虞故。”   虞故跟着称呼:“外婆好,阿姨好。”   何春玲勉强夸了几句,自觉躲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几个人。   隔壁床位上的一位老婆婆笑眯眯道:“你家孙女看你来啦,好福气哟。”   外婆拉着江蓉的手,闻言笑容更甚,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江蓉,慢慢道:“那是,我的两个孙女,是个顶个的好。”又朝虞故招手,说:“小渝的朋友啊,过来,我瞧瞧。”   虞故微微弯腰,少了平时冰冷的味道,眉宇间多了几分关怀和柔和。   外婆细细打量着虞故,笑道:“老婆子眼睛不好咯,不凑近些都看不大清。小渝这孩子看着软乎,心气高,你作为朋友多担待担待。”   虞故道:“没有的事,江渝性子挺好。”   外婆笑起来,咳嗽声中断断续续道:“能相处就好,就好。”   江渝不由地走近几步,问:“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外婆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过阵子就好。”又转头问江渝:“小蓉额头那道口子怎么回事,摔伤了?”   江蓉抢着道:“就是摔伤了!说着话没看路一头磕在楼梯上,把我姐都吓着了,还好现在都没事了。”   外婆慢吞吞道:“哦……原来不是摔伤的啊。”   江蓉:“……”   江渝瞪了江蓉一眼,无奈道:“小蓉和学校里的同学起矛盾,推搡几下小蓉就被撞着了,原想着差不多好了再过来,您就看不出,没想到还是外婆厉害。”   外婆气哼哼地放开攥着江蓉的手,说:“这就是你们放假那么久不过来的理由?”   外婆朝江渝招手。   江渝走过去,静静等着外婆粗糙又温暖的手在脸上细细再检查了遍,笑着道:“看吧,我和江蓉那皮猴子可不一样。”   江蓉哼哼唧唧:“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啊,皮猴子的亲姐。”   外婆轻轻呵斥:“就是只皮猴子,让你姐出去读书都不让人省心,还顶嘴。”   江蓉撒娇似地拖长了声喊:“外婆——”   外婆绷着脸说:“当我舍不得说你?……”还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江蓉朝江渝摆出了胜利的微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外婆又叫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互动的虞故过来,叹道:“性子稳,不错不错。”   江渝忍不住显摆:“虞故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学校里可照顾我了。”   “是吗?”外婆摩挲着虞故明显是养尊处优没干过活的双手,细细问起江渝在学校里的事。   江蓉在旁边拖个板凳过来,翘着二郎腿坐着边竖着耳朵听,边唰唰削着苹果。   江渝刚开始还能带笑听着两人对话,后来就僵着脸觉得这话题奔向越来越不对。   外婆笑眯眯着从江渝在学习上的事问到三餐上的事,穿衣增减的问题,等虞故事无巨细都能回答上后就渐渐把话题带上虞故家里人。   虞故恭恭敬敬回答道:“父母在我十五岁时出车祸去世了,现在是我小姨照料着我。”   外婆一怔,安抚性地摸摸虞故的手:“都不容易……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吧。”   江渝在一旁心揪得生疼,嘴里说着不管她们姐妹俩的父母还不如没有,江渝在他们离婚时上也免不了难过失望,从小被疼爱着长大的虞故突然一朝失去父母……得有多难受?   江渝紧紧攥着虞故的手,力气不自主地收紧。   虞故回头冲江渝笑笑,声音放柔:“没事。”   天边红霞一点点暗淡下来,暮色四合。病房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温柔地给江渝几人描上深深浅浅的光。   “不早了,都走吧。”   江渝顺着又说了一会儿,道了别,和江蓉虞故向外走去。   病房外亮堂堂的,在来回往返水房消磨着时间的何春玲身后拖出长长的黑影,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何春玲一人一影,拖沓的脚步声在死寂里显得分外萧瑟。   “妈,”江渝喊,“你回去吧,外婆找你了。”   “好、好。”何春玲快步走过来,断断续续解释道,“我去水房打水……废了点时间……你们要走了?”   江渝点头,还没开口,江蓉就在一边抢着说:“是啊,正要走,不劳烦您送了。”   何春玲脸上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一僵,只是说:“大晚上的几个女孩子……我叫林叔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江蓉语速飞快:“别了,要真遇上事,怎么跑还是有几分经验的。毕竟从小挨的打,不是白受的,是吧?”   何春玲嗫嚅:“小蓉……”   江渝轻轻推了江蓉一把,看向虞故,说:“你们先走,我和妈说几句。”   虞故知道是江渝的家事,自己不好参与。应了声,淡淡瞟了江蓉一眼,向楼梯口走去。   江蓉本来想死皮赖脸留在这儿听听两人想背着自己说些什么的,被虞故扫了一眼,又被江渝一瞪,只好拉长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江渝回过头。   长长的通道里,两人站在偏尽头的位置,尽头玻璃映出整片城市的黑夜,霓虹闪耀,更衬得隔了半个楼道相对的两人间对话的苍白无力。   “小渝……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   “钱够吗……不过妈妈给你打……”   “不用了,”江渝少见地有些烦躁,“你打来的钱我们都没有用,你自己留着吧。”   何春玲只是道:“妈妈的钱就是你们的啊……以前是妈妈不对,对你们不好……小蓉还小,小渝一定知道理解妈妈吧?现在妈妈都在攒钱,都给你们作嫁妆……”   原本只是随意望着某处,心中盘算着怎么开口的江渝转过头,直视何春玲:“小蓉还小?我一定理解你?什么意思?”   何春玲一噎,说不出话来。   江渝脸色冷下来:“没什么理解不理解的,都过去了。外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没其他的事就不用说了。钱不用再打过来,等我成年后,会连同养育费一分不少算给你。”   “说什么气话。小渝下个月就成年了吧,”何春玲恍惚呐呐,“真快啊。记忆里还是你四五岁的样子……回来吧,妈妈给你过生日。”   江渝认认真真看了眼何春玲,道:“不用说了。妈妈,再见。”   等江渝下了电梯间,江蓉扑过来:“姐,你们说了什么?”   江渝拍拍江蓉的头,眼神柔软:“回家里再说。”   记忆里还是我四五岁的样子?那是因为四五岁我有了妹妹,渐渐不如你意学会了反抗吧。你希望我永远是那个躲在墙角里,像你一样只知道躲避自己的不幸的人,才把对我的记忆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吧?   江渝冷笑一声,拳头捏紧,指节泛白,心中升腾起无法抑制的愤懑与失望。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我们一定要像你一样,只知道依赖别人而活?还摆出一副要我们感激涕零的样子,从小到大,她除了生了我们有做什么?不是无数次说过很不得没有我们,就是我们把那个叫爸爸的人逼走的吗?   因愤怒而不由发颤的身体突然落入温暖又安心的怀抱。   虞故声音在耳边响起:“冷了?”   颤抖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江渝回抱住虞故,静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大厅里,时不时有人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又匆匆收了回去,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江蓉知道过会儿自家姐肯定会恼羞成怒,得给自己摆脸色维持尊严,和虞故比划了下大门,手插到裤子口袋里一个人走出去了。   江蓉靠着大门柱子,望着远处中间吊着小孩子的一家三口,想起自己四岁还要姐吊着、举着玩,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又忍不住红了,骂自己:姐辛辛苦苦把你养了十多年!那对夫妇除了离婚后按时打过来的钱还做了什么?不过今天卖个惨,和姐一起躲床底下被揪出来打,被赶出屋子里只有邻居家可怜分点东西吃,学费交不起被看不起的样子……都忘记了?   脑海里浮现出白晃晃白炽灯下,江渝小小的身子努力抱紧自己,在耳边不住地说着话,声线颤抖:“闭上眼睛,忍忍,就过去了……”与此同时,不断落下的还有劈在江渝背上重重的钝响和何春玲歇斯底里的喊叫。   江蓉一笑,想起了江渝那时候学做菜,攒着针线做小娃娃卖出去,在那两个人回来爆发争吵后把门锁死,弯着眼睛笑着说这样就不怕了,想起了自己小学的有一天,初中的江渝笑着对自己说:“我们有家了,可以搬去出租屋了。”   眯着眼睛沉浸在回忆中的江蓉腿上被踢了一脚,正想跳起来骂是哪个不长眼的,睁眼一看是自家姐,赶紧把嘴边的问候咽下去,谄笑道:“姐,出来了啊?”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像出狱,难听。走了,回家去。”江渝淡淡看了眼江蓉,后者心里一颤,心里想着这眼神怎么那么像虞姐,嘴上却一往反常地奉承着:“是是是,听姐的。”   江渝:……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气息奄奄比心……【存稿要不够了,no……   ☆、家中   回到家里,虞故先去洗漱,江蓉身躺沙发,腿翘茶几上,神情摆得那叫一个惬意,问:“姐,你和何春玲在医院里说些啥?”   江渝懒得再纠正江蓉的称呼,怎么说也说不听:“就是让她别打钱了,断绝关系,还没说把我们户口迁出来的事。”   “怎么没说?”   江渝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放在玻璃茶几上磕出轻轻一声响,轻描淡写道:“聊不下没什么好说的了……把脚拿下来,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屋子里又没外人。”江蓉懒洋洋仰头,望向刚从浴室出来的虞故,促狭道,“是吧,虞姐。”   虞故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莫名感受到了传说中小姨子的刁难。   江渝正色道:“少来!一码是一码!”又缓慢而坚定地推开陷在沙发里没长骨头似的往自己这里趴的江蓉,说:“洗澡去。”   江蓉嘴角一垮,站起身子拍拍屁股走了。   江渝哭笑不得:“什么德行,越来越不服管了……”又惴惴不安看向虞故,小心道:“今天晚上……是不是很无聊啊?”   外婆拉着江渝和江蓉,啰啰嗦嗦嘱咐了很久,江渝忙着回应外婆,难免有冷落虞故的时候。   虞故擦拭着自己长长的黑发,转头认真道:“不会,挺有趣的。”   “而且……”虞故停住动作,含着笑意的眸子捉住江渝的身形,“看着你就不会有无聊的时候。”   “啊……”江渝脸色涨红,支支吾吾,“没有无聊……就好……就、就是怕没顾上你……”   虞故伸手顺了顺江渝头上的杂毛,笑笑:“你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不用顾我。知道我一直在旁边就够了。”   江渝红着脸点点头。   江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就是明明两个人相隔不远正襟危坐着,气氛却让人感觉下一刻就要滚床上去了。   江蓉大喊一声:“姐!”   正专心听虞故说话的江渝冷不丁听到这声喊,吓了一跳:“喊什么喊?出来了?”   江蓉抓住机会:“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像出狱,难听。”   “……有意思吗?”   “没意思那你之前干嘛这样回我。”   “我说你重复我的话有意思吗?”江渝头疼,“我问你叫我做什么?”   “哦,”江蓉眼珠子一转,“叫你去洗澡。对了,姐,你们要回学校了吧?”   江渝点点头:“明天下午回去。怎么,舍不得啊?”   “当然舍不得了,”江蓉嘻嘻笑,“姐,你快去洗澡吧。”   江渝背上一寒,想着这孩子从医院出来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感觉处处不正常。   洗漱走出浴室后,已经过了十点了。   虽然在花庄的时候来两个人都是睡在一张床上,不过回到江蓉在的家中,江渝还是觉得自己和自家妹妹一起睡比较好。   江蓉已经回了房间,虞故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等江渝。   江渝讪笑着:“我……还是和江蓉一起睡好了……”   说着话间,江渝已经退到江蓉房间门前,笑着道:“晚安!”说完迅速转身,按下门把。   毫无动静。   推、推不动……?江渝脸上的笑意僵住,不可置信地又再次重重按下,静静横挡在前面的木门好像在无声地嘲讽着徒劳无功的江渝。   江蓉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咳。”轻轻咳嗽声在身后响起,虞故站在对面房间门前,忍笑望着江渝,“过来?”   江渝僵硬着点点头,尴尬到同手同脚走过去,明明是自己房间却跟拜访别人家似的拘束,心中挥着小皮鞭疯狂地抽打着江蓉:叫你使坏!叫你使坏!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渝进了房间,虞故在后面把客厅里的灯光一应关掉,驾轻就熟得像是自己家里一样。   等虞故出门关灯,江渝一溜烟地蹿到床上去,飞速掀开被子钻进去,就露出个眼睛,眨一眨,听到虞故走进来关门锁门的声响,心一紧,闭上了眼睛。   虞故轻轻的脚步哒哒地响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敲击在江渝心上。   江渝紧紧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一根根捏紧,心脏砰砰跳地快蹦出去了。头上汗水滑落,幽幽吹拂冷风的空调好像没有给逐渐升温的房间起到半点作用。   虞故走近,看着努力装着平静难掩紧张的江渝,忍不住低低笑了声,俯身,折起江渝拉得过高的被子,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轻柔地落下一吻,道:“晚安。”   如风拂花瓣,雨落即收。让人黄粱一梦恍惚醒来,禁不住怀疑是否发生过。   咔哒一声按键声,整间房间落入静谧的黑暗中,只有两个人轻缓的呼吸声交织着相融着。   黑暗中的江渝偷偷伸手摸了摸额头,温热的触感好似还留在额上,无声的诉说着两人曾经的距离有多近。   江渝卷起唇角,像个意外得到宝贝糖果的小孩子,很开心地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江渝模模糊糊醒来,听到门外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睁眼看到放大的虞故的睡颜,小扇子似的睫毛扑出了淡淡的阴影,散落的发丝半遮住脸,柔和了脸部利落而显得几分冷硬的线条。   江渝眼底溢出笑意,轻手轻脚起了床,慢悠悠洗漱后来到厨房。   江蓉把牛奶倒进杯子里,走出厨房在餐桌上摆放好,摇着尾巴向江渝卖好:“姐,快来吃早餐!我做的!”   江渝慢条斯理走过来,等江蓉屁颠屁颠把椅子拉开,屈尊纡贵坐下,冷哼一声道:“长胆子了啊?敢把你姐关在外面。”   江蓉嬉皮笑脸:“姐你这说的就不对了啊,我关谁也不能关你啊。这不是昨晚你没说清楚吗,我顺手就把门给锁了,真的是顺手,顺手,没多想。后来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一大早的赶紧起来给你们做早餐,就当赔罪了。”   江渝没觉得江蓉有多好心,只是和一个初中的小鬼计较太跌份,又顾忌着虞故已经起床洗漱,不想让人听到想起这件丢脸的事,勉强道:“记住了,下次别来这一手。”   江蓉坏笑着应了,等虞故走来抛下一句:“你们坐着,我去端早餐!”一下子就蹦到厨房里去了。   江渝心头一跳,忽然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江蓉施施然端着两个盘子走出,一人一个放在了江渝和虞故面前,眉毛飞得快上天:“这是我特地花了一个小时为你们准备的哦~”   江渝低头,只见面前白瓷餐碟里安安静静躺着一个三明治里,一层层夹着鲜翠的生菜,西红柿片,淋着各种沙拉酱汁,看起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三明治了,如果忽视掉三明治表层上用番茄酱画出的那半颗心里站着一个长头发小人的画。   江渝头疼地看了眼虞故眼前盘子里的三明治,果不其然,是半颗心里站着一只短头发的小人,两个人三明治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一颗心里站着手牵手的长头发小人和短头发小人。   江蓉眼睛亮亮的,好像在等待着夸奖。   江渝敢保证,这妮子端成这样,一定在心里笑翻了。面上笑得分外温柔,问道:“这画的是我和虞故?”   江蓉得意洋洋:“是啊,像吧。”   “特征抓得不错,传神,”江渝顺着江蓉的话点点头,微笑,“看不出来还挺有艺术天分的,有没有兴趣去学画画?正好把你周末下午去便利店里打工的事给推了。”   江蓉一吓:“你怎么知道的!”   江蓉没成年,除兼职发传单外没店肯收她,还是江蓉磨了好久的一家店主,软磨硬泡得了个在仓库里整理货架的职。知道自家姐一向反对自己在外兼职,一点风声都没敢露,连朋友都没告诉。   江渝把目光往虞故那儿漂移了一瞬,又迅速拉回来,正色道:“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还记得走之前你跟我保证了些什么吗?”   江蓉顶嘴:“是,我是说了呆家里不出去打工!我就去了怎样?反正我学习又没落下,两不误为什么不行?”   听说孩子进入青春期后特别不服管,当时嗤之以鼻现在深以为然的江渝没辙道:“好好说话别激动,没说你不对,先聊聊。”   “聊什么聊!”江蓉把刀叉摔在餐桌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冷笑道,“你回来后你觉得哪件事你觉得我做对过?说打人不对,说话难听,不该打工……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是吧?”   江渝耐心解释:“我没说你不对……”   江蓉直接打断江渝的话:“是,你没说我不对,是你没教好,你的错!还不如直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呢,非得拐个弯!”   “你怎么了?”江渝有点烦躁,“一点就炸,话没说几句就急眼。今天别不聊了。冷静冷静,晚点再说,行吗?”   江蓉唇绷成一条线,赤红着眼盯着江渝,胸脯剧烈起伏着,突的转头直接冲出了门。   “江蓉!”   江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股怒气噌地烧到脑海里,一把推开椅子就想把人追住。   虞故按住江渝,道:“你现在生着气,找到了人也会吵起来,我去吧。”   江渝闭上眼,平复着呼吸,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吧嗒吧嗒掉眼泪比心   ☆、返校   虞故找到江蓉时,江蓉在花园里,就站在江渝曾经提到过的她们小时候常来玩的废弃设施前。   江蓉听到人站定的动静,回头看了看,发现是虞故,转回头,眼里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少有的平静,说:“我没生我姐的气……就是气自己,老是不让姐省心。”   “我姐把我带大挺辛苦的。生我们那个男的嫌我们续不了香火,又嫌外婆是个病秧子烧钱,每天和何春玲吵。吵完了拿着家里的钱摔门走了,外面潇洒,留何春玲把气都撒我们身上。我姐生下来是女孩,他们就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出生后他们谁也不想管,听隔壁家的阿姨说,我姐那时才五六岁,自己还是个孩子,一边借书自学,一边学着给我换尿布,把我给一点一点拉扯大的,我晚上一直哭,想打我,又舍不得,不敢叫人,坐在阳台上一直摇啊摇地哄我。”   “阿姨说,有几次我高烧,那两个人都在,直接关了门睡了,我姐就半夜一家一家敲门,求人把我送医院去,到了医院一个人忙前忙后……再之后,有人看不下去了报警,来了人之后事情好看很多,把我和我姐送去了学校。初中我姐碰到了羌姐,她帮了很多,借钱给我们在外租了房子,知道我姐手工活好,牵线找活计……现在我们还差着羌姐的账呢。”   江蓉自嘲一笑:“我手笨,做不好。我姐一直不准我帮忙,叫我去看书,连我偷偷帮她收拾东西都会生气。说我该学就学,学完就玩,就和其他同学一样,不要总想着家里的事,没事。总想着我,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个该学就学,学完就玩的年纪……”   “之前周末时还回去,等到了那两个人自己组成了家庭,我姐说要备考租了房,带着我再也没有回去过。我脾气暴,嘴烂敢瞎逼逼我家里事,都是被我直接按地上打,然后我三天两头就得被请家长……那两个人当然不会来,那时候我姐一边读书一边做手工活养家,还得跑来学校处理我的事,一来二去的,守门大爷都认识我姐了。”   “好在我虽然挺混,但学习还行,我们班老师都知道我们情况,睁只眼闭只眼没算我思想品德扣的分,要把奖学金塞到我手里。”江蓉笑,笑得难看又高兴,“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的,我姐很高兴,觉得每天都是好的。就我不开心,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为什么我帮不了我姐的忙,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我们也有父母……”   江蓉回头看静静听着的虞故:“我难过,我愤怒,我不知道把气往哪儿撒。我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不做好,老是给姐惹麻烦,有时想,要是我姐不是我姐就好了,我就什么负罪感也没有,往街上混混群里一走,喝酒打架抽烟,没什么负担,不用想明天,过一天是一天,多好。又想到我姐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更生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我姐都不要我了,他们凭什么那么高兴……很神经病吧?”   虞故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黑暗里静静散发着亮光,页面上显示着“通话中”的字样。   “你想我说是,还是不是?”虞故淡淡道,“是与不是,你在乎吗?你姐在乎吗?”   “也是,”江蓉一笑,踢开脚边的石头,“我就这样了,那么多年过来了,说什么也改不了。我姐就我这一个妹妹,她敢不要我?”   江蓉扭头笑:“我姐肯定不愿意把我们的事给你说,她可要面子了。我还好,有什么事当场就发作,话憋心里不吐不快,没人让我吃亏。我姐总是受了气也不说,觉得面上过得去就好,没什么可争的。要是学校里有什么事了,虞姐你可得给我说啊。”   虞故说:“我听江渝的。”   江蓉噗嗤一声笑了,说:“我姐处理事一向比我强……我就是怕她把事憋心里憋坏了,说起来也是,都有你了,还担心那些做什么。要真遇上什么事,我也帮不上忙。”   虞故慢慢说:“我十五岁时,和父母一同出去旅游,车翻了,一车人只有我活了下来。我问过,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我小姨问我,之前十五年里父母双全生活美满为什么是我。无所谓是你不是你,既然发生了,幸运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耿耿于怀是你不愿意接受你的不幸。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为什么不去把握还能改变的现在?”   虞故接着道:“每个人都是弱小的,都觉得自己的力量还不够,还可以得到更多去做梦想中的事。焦躁,难过,因为你觉得自己太弱了,想帮你姐的忙,想分担你姐的责任,没什么不好,只是你太急了。漫无目的只想着去挑起你眼里的担子,你有计划吗,你的生活里就只盯着这件事吗?你姐不想让你插手,想让你和其他同学一般无二地读书,去玩,是希望你不受家里的影响,面对生活有更多选择。”   在花庄游玩时,江渝曾提过,虽然很喜欢做手工,在朋友的帮忙下也能挣钱,不过并不想受这一件事束缚着,希望去学习不同的东西,例如画画例如法律,到处看看,真正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那时的江渝坦荡荡笑道:“没办法,小时候闲暇时候很少,同学说的电影,音乐一类的,一窍不通,现在条件宽裕些了,就想去玩玩,什么都去试一试。”   江蓉很久后哦了声,没说话。   虞故只是说:“你姐在我们面前说过你,说你有时挺混,但你什么样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江蓉嘴角翘得高高的:“要是烧伤抢劫呢?”   江渝的声音突然传来:“敢?”   江蓉霍地转身,见江渝红着眼圈恶狠狠盯着她,头皮一麻,赶紧求饶:“不敢,姐你知道的,我可是三观端正的好市民,看别人穿的怪里怪气要嫌他们影响市容那种。”   “行了,”江渝一把扯过江蓉,往家里边拽着走,“我要走了,你还给我整出一堆劳什子事来。皮猴子一个。”   “姐姐姐,你放手,”江蓉苦着脸被江渝拽着走,又不敢挣脱,“太丢人了,你放开我。”   江渝一手扯江蓉的衣服拉人走,一手十指相扣握着虞故,双标玩得妥妥的,“你丢人我不丢人呢?少来,得让你长长记性,事情不好好说清楚,非得一个人较劲,不丢人你记不住教训。”   江蓉一路上诶哟喂直叫唤,表情又想哭又想笑,眼圈红红的,就是不敢推开自家姐一个人跑了。   等到下午机场时,江蓉默默送了江渝和虞故过了安检,转身看到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吊着自家父亲的脑袋,一旁母亲笑着伸手虚虚环抱着,怕孩子掉下来,江蓉跟着笑了,眉宇飞扬,一头杂乱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大迈步走出了门口,没有半分羡慕与留恋。   下午虞故先回了家,江渝一个人回了宿舍。   江渝刚在寝室里简单收拾了坐下,手机信息显示:[到了吗?]   江渝低眉抿唇笑,打字:[到了,刚坐下。你到家没?]   [刚到。今晚和小姨一起吃饭,明天回来陪你。]   [你家里有事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个人也没事。苏一筱和姚静静明晚就能到。]   再者……江渝苦笑,又发了一条:[反正我也是来赶作业的,不会无聊。]   在酒城光去处理江蓉的事和到处玩了,哪里顾得上作业。   [好。那我这边处理好了再回来。]虞故低头点击发送,对面的小姨似笑非笑,问:“回来就拿着手机一直等什么呢?和谁聊天啊?”   虞故不接话,只是平静道:“正好,给小姨说件事。”   另一边的江渝收到信息有点奇怪,不就是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吗,用处理这个严肃的词干嘛?一道思绪闪过,手机正好显示出许久不联系的羌微的信息,江渝只当自己敏感了,和羌微说起了话。   江渝脸上绷不住地傻笑给羌微仔仔细细描述了这放假几天发生的事,心满意足总结道:[除去几次想打江蓉这个青春期综合症病发的熊孩子外,其余时间都像浮在云端一样幸福开心]   羌微更在意另一件事:[小渝……你说想试试其他的,不想做娃娃了?]   江渝有些尴尬,毕竟是初中羌微帮忙牵的线,现在的自己像是过河拆桥一样。   [我现在还在接做娃娃的单,不过次数很少了。也不是说不想做娃娃了,只是想去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对了,打给你的账你有查吗?]   手机那头的羌微有些生气,信息很快地发送过来:[小渝做什么我都支持!不是在担心小渝差的账的问题!不用还也没关系!]   [别生气啊……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账该给还是得给。我们一样是朋友啊,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我要睡觉了,再见!]   [……好吧,晚安好梦。]   江渝来来回回把信息看了几遍,还是不知道自己又说了哪一点惹羌微生气了,截屏发给虞故,问是哪点没说对惹了人生气,等了等没回复,翻起了作业单子。   第二天,等到晚上苏一筱和姚静静先后脚到了,虞故还是没回复,江渝又发了几条,聊天页面上依旧只有江渝单方面的问话。   “虞故什么时候来啊?”苏一筱敞着行李箱忙前忙后地收拾,随口问。说完,和姚静静一同把目光投向了江渝。   “我也不知道。”江渝摆弄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biubiubiu比心~   ☆、摊牌   [小渝,国庆节的时候虞故是去你那儿吧?]苏一筱试探着问。   江渝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又刷新了界面一下。   苏一筱同姚静静对望一眼,又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渝回过神,笑着说:“没事,已经解决好了。”   “没事就好,”苏一筱从梯子上溜下来,搬个板凳正对着江渝坐下,“那天你接到电话,脸色唰的就白了,可吓死我们了。又不好问你,抓心挠肺的,还好有虞故知道后直接去你那儿了,想着这下有事也变得没事了。”   “是啊,幸好有虞故在。”江渝脸上浮起微笑,直接承认道。   的确是江蓉先动的手,要不是有虞故在,他们在处分上做文章,江蓉肯定得吃个哑巴亏。   姚静静分辨着江渝坦荡荡的神色,没有半分平时对虞故的躲避和难为情,一推眼镜,问:“你和虞故……?”   江渝茫然:“我和虞故……?”   苏一筱一下子扑在江渝的面前:“是不是在一起了啊?是不是?是不是?”   姚静静把嘴边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咽了下去。   江渝一惊,向后仰拉开和苏一筱的距离,有些忐忑地摆手:“说什么呢。”   “我和静静不在意这些的,直说没关系的!”   “真没有,”江渝失笑,“没瞒你们……”   说着话间,宿舍门被推开了,虞故冷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走近。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温度像是骤降了许多度,苏一筱识趣的搬回板凳坐回自己桌前,正襟危坐翻开自己的书。   姚静静眉头一跳,转头问苏一筱:“我要下楼去买纸巾,你要一起吗?”   “好的静静!”苏一筱啪地扔开书。上一刻还被主人珍惜地捧在手心里,深情地凝视着,下一刻却化作一道抛物线甩进了书柜一角。   两人飞快地晃着两条腿走出宿舍,门合上一声轻响。虞故站定几秒,慢慢走到江渝面前,道:“手机没电了,开机看到你的短信,我就过来了。不是故意不回。”   “恩,”江渝没想到虞故说的是这件事,有些不自然的错开虞故的眼睛,开口,“刚刚……”   虞故站在坐着的江渝身前,一动不动地微低着头听江渝说话,半阖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只是轻柔地像是催促般问:“恩?”   “有些话,等我们确定好了再说好吗?”江渝鼓起勇气问。   在花庄时,两个人之间的确不明不白地相当于什么也没说,江渝一直不敢把关系挑明,一怕现在相处时间太短了,以后虞故会后悔,二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无法保证。   至少……至少得等两个人经济独立,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能过想要的生活才行……   “我的意思是再等等……”江渝解释,仰起一张清瘦的脸认真地看虞故,“再过一段时间……可以吗?”   虞故伸手,净白的手指挑起江渝颊边几缕乌黑的发丝,将碎发撩至耳后,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从未变过的温柔克制,与纵容。   虞故一笑,轻声道:“不可以。”然后一手捏起江渝的下颔,低头吻了下去。   江渝瞪大眼,唇上抵上温热的触感,被泄愤般重重辗转啃噬,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灵活的软舌堵住,半强迫被捉着缠绕,舌尖相触的一瞬间似有电流蹿过,江渝一下子就软了身子。   江渝脑子晕晕然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乖巧地由着虞故肆虐。后者察觉了江渝的顺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放柔了动作。   虞故伸手抱住江渝,瞧见江渝快喘不上气来才无奈地放开人,捏了捏江渝红扑扑的脸颊,口气埋怨勾着深深的纵容:“不知道你在躲些什么。”   声线轻柔,说不出的无奈,听的江渝脸上烧得火辣辣的,支支吾吾道:“没、没躲。”   “没躲?”虞故指尖戳了戳江渝久未临幸的小酒窝,语气危险,“那之前说些什么呢?”   “就是以后再说这件事啊……又不是说不在一起……”江渝埋着头小小声地抗议道,“想以后大学毕业了,都工作了,还想在一起,就一起走……”   “那时候还想着一起,现在就不想着一起了?”   江渝语塞,盯着地上没说话,头上传来一声笑声,被轻轻揉了一把脑袋。   “你说什么就什么,行了吧。地砖有我好看?”   江渝慢慢抬起头,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心里更想找个地缝一头钻进去,忍着羞意看着眼前虞故线条漂亮又利落的眉眼,睁着还带着水雾似的眼睛,老老实实说:“没你好看。”   苏一筱和姚静静转了好几圈,估摸着战事应该平息了,战战兢兢回去,果不其然看到两人各自坐在各自的桌前,做着自己的事。   苏一筱与姚静静一起暗暗舒了一口气,又对视:[这是冷战了?]   刚交换了个[肯定是这样]的眼神,两个人就被光速打脸。   “明晚有空吗,”虞故放下手机,侧身问江渝。   “有空,怎么了?”   “恩,明晚我小姨请你吃饭。”   江渝迟疑着问:“请我做什么?”   虞故回:“她想看看你。”又顿了顿,道:“或者全寝室一起去也行。小姨让我随意找个理由约你出去。”   苏一筱和姚静静扶扶下巴,不敢说话回到了座位前,腹诽:虞故妻管严成这样也没谁了。都要赶着去见家长了,还说没在一起……什么情趣?   江渝把目光望向苏一筱和姚静静,得到了[谢谢邀请不过我们拒绝做电灯泡]的眼神回复,好笑道:“那就我们去吧。”   第二天江渝起床时穿着水蓝色的睡衣晃在衣柜前,咬着唇想着穿什么衣服晚上去见虞故小姨,灰色显得稳重,但领口有点大,稍微动作一下肩膀都要露出来了……水红色显得活泼,但虞故是个安静的性子,会不会嫌自己坐虞故旁边太喳闹……   江渝拧着眉严肃脸思索着。   虞故走过来,问:“怎么了?”   “不知道穿什么。”江渝拉着柜门苦大仇深顺口回。   虞故挑眉,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递给江渝,说:“穿这件吧。”   江渝接过,材质柔软的白T上印着‘only’一排英文,简单大方,抬头看虞故,同样的白T,只不过印的是‘lucky’。   江渝犹豫:“你的衣服我穿着可能大了点,再说,这样子不好吧……”   “先试试。”   江渝踌躇了下,还是转身依言换上,换下了身上的睡裙,感受到□□的背上落下的灼热目光,顿了顿,不敢转身,赶紧三下五除二换上了T恤和短裤。   “挺合适的。”江渝扯扯衣服,抬头看虞故,问,“行吗?”   虞故满意地看着自己选的衣服妥帖包裹着江渝稍显青涩的躯体上,心中莫名躁动,换了个站姿,点头:“挺好的。”   白色T恤加字母属于大众款式,走出去一般人看不出来两件衣服有什么关联,只有设计这套衣服的小姨,才能一眼看出两者同属一款。   江渝自己也觉得挑不出什么错处来,望着虞故弯眼一笑,颊上露出深深的酒窝。   虞故心中痒痒,捏着江渝的下巴,轻轻在唇上啄了一口,心中这才舒坦了许多,放了人:“去上课吧。”   江渝捂着唇退到了书桌那边,不敢看苏一筱那边的反应,赶紧低头收拾书包。   苏一筱和姚静静在虞故冷冷一扫的目光中躲过了江渝换衣服的画面,原以为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想到直击到了两人接吻的一幕,心中汪的一声叫出来。   另一边,虞故想着近处自己有套公寓,两个人可以搬进去同住的事,又想到江渝不会答应的,眉间少有地有几分忧愁。   等到了晚上,虞故拉着江渝坐上来接人的车。   已经熟了的司机叔叔乐呵呵地和两人打着招呼。   江渝打了招呼,对A市也不熟,但看着周边高大建筑逐渐减少远去,也知道这车开得离市中心是越来越远,忍不住问:“我们是去哪儿啊?”   “回我家。”虞故道。   江渝只是以为在外面餐厅里吃饭,没想到直接让自己上了门?……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是不讨厌自己的表示?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怕在外面丢脸?   虞故看着低头思考思绪百转千回的江渝,失笑:“又想些什么呢?”   江渝小声道:“就是不知道你小姨什么意思,有些担心。”   “喊小姨。”   江渝气呼呼瞪了虞故一眼。说正事不知道抓重点。   虞故眼眸含笑坚持道:“喊小姨。”   江渝慢吞吞重新说了一遍:“不知道小姨什么意思。”   虞故这才说:“放心吧,我小姨大学后都在欧洲那边呆着,没觉得有什么。听我夸你忍不住想见见你,就是吃个饭。”   江渝堪堪放下心来,又悬起心:“夸我?说了些什么啊?”   “想听我当面夸你啊?”虞故笑着道,“晚上慢慢说给你听,先下车吧。”   “到了?”江渝看向窗外,注意到车子缓缓停在一栋小别墅前,思绪有些混乱,“晚上说给我听?我们晚上不回去了吗?”   “想回去?”虞故问。   江渝捏着T恤下摆,犹豫着:“想回去。”   虽说A大不会查寝,但是两个人不回去,总觉得在苏一筱姚静静面前怪不好意思的。   虞故替江渝细细平展了下T恤上坐出来的褶皱,语气柔和:“好,晚上聊完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打开一看涨了好多收藏[激动地捂心晕倒],小天使们不嫌弃这篇文,我真的是炒鸡感谢!把我的小心心都给你们~我会努力把她们的故事讲好给你们听的!   ☆、小姨   虞故拉着江渝进了房子。宽敞的简约风格客厅内,一个盘着头的年轻女性从沙发中站起身来,露出居家的紫罗兰色丝绸睡衣装,挑着精致的眉毛,懒懒道:“来啦?”   江渝跟着虞故局促不安喊道:“小姨好。”   小姨走过来,行走间身姿婀娜毕显,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调笑:“这是小渝啊。”   虞故不动声色挡住了小姨的视线,冷脸道:“把衣服穿好再出来,好好说话。”   “哎哟,我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啊,”小姨略走几步,想看看人,又被虞故挡住,一噘嘴,嘴里念着行吧行吧,踢着拖鞋踏踏踏踩着木质旋梯上楼了。   “虞故?”   虞故转头,对江渝说:“小姨要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用理,她一向不着调。”   江渝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点点头,试探着问:“小姨看起来蛮年轻的。”   “三十四岁。她在欧洲做服装设计,三年前她接到我父母的死讯,回国内做了我的监护人。不用管她,见个面就行了。”   江渝有些傻眼:“什么叫……见个面就行了?”   替江渝倒果汁的虞故动作顿了顿,复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说:“等会儿吃了就走吧。”   仔细琢磨着虞故这几句话什么意思的江渝等打扮整齐的小姨勾着红唇,晃着长腿慢慢走过来,才明白了虞故什么意思。   “小渝你皮肤好嫩哦,平时有做什么护理?便宜虞故这死妮子了。”   啪的一声,虞故眼神带着寒气打掉了小姨想捏江渝脸蛋的爪子。   小姨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啧,小渝我给你说哦,虞故一天到晚死瘫着张脸可无趣了,别和她在一起了,小姨带你玩儿。”   江渝不由的往虞故身后躲了躲,碰到和虞故有关的事就齐齐下线的双商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小姨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考验自己?   虞故漂亮的眉眼难得地染上黑气,护着身后的江渝冷声道:“面见过了,我看饭就不用吃了。走了。”   小姨交叉抱着光洁的玉臂,随意靠在展厅里万宝格架上,波浪起伏线条勾勒出曼妙身形。   “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嘛,行了行了,去吃饭吧。王妈知道你要回来,特地做了不少菜。”   虞故偏头给江渝解释:“从小到大,都是王妈给我做的饭菜,很好吃。”说着,脸上浮现了笑意,“王妈是张爷爷的妻子,他们都是我父母结婚时来的我家,都有二十来年了。”   江渝噗一声笑了:“一边叫王妈一边叫张爷爷,这辈分差。”   小姨在旁边意味深长看着两人头挨得近近的,窃窃私语,也没打断,眼神在两人同风格的T恤上转了两圈,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两人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闲闲地说:“行啦,走吧。”   虞故这才抬起头,没说话,拉着江渝朝厨房里的王妈打招呼。   王妈身形微胖,圆圆苹果似的一张脸带着笑,端的是个和蔼好相处的婶婶,见着人进来,哎哟一声惊喜的叫唤,几步走过来,又折回去赶紧净了手,在围裙上擦擦,拉着虞故和江渝,细细打量着,道:“虞小姐是有几分瘦了。这位是江小姐吧,平日里就听虞小姐念过,果然是个讨喜的女孩儿,看着就乖巧。虞小姐平时在学校里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平日里不亲眼看着总放不下心……”   王妈拉着人唠唠叨叨一件一件细细问着,等着客厅里一声钟响,这才惊叫:“哎呀都七点了,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饿了没?快去吃饭吧。我这儿还熬了锅甜玉米山药排骨汤,虞小姐说小渝你身子瘦,就该得好好补补。”   短短时间内,在江渝的反复恳求下,王妈这才把江小姐改成了小渝。   坐在长长餐桌前,被遗忘许久的小姨轻轻打开了胸前水滴型的挂坠项链,摩挲了下挂坠里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高高的马尾辫,大笑着依偎在一起的姐妹俩的照片,语气怀念:“姐……虞故都带人回来了呢。比我还先找到伴儿,根本没把我这个姨放在眼里呢,你也不管管。”   又不由地慢慢笑起来:“在这儿,你肯定得说,你眼光太挑还赖着我家虞故了?一边儿去,滚滚滚。”画着勾人眼线的双眼闭了闭,咔一声合上吊坠,叹道:“可我……就是想找你的骂了啊。”   等虞故和江渝出来时,小姨坐在主位上,面对着一桌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精致菜肴,一动不动,微昂着头,露出下颔勾人的线条,语气凉薄:“舍得出来啦?”   虞故没搭话,替江渝拉开椅子,先舀了一小碗药膳汤,叫江渝暖胃。   小姨突然被气得胃一抽一抽地疼,喊了声:“虞故!”   江渝手肘推了虞故一把,见人沉着脸没反应,主动站起身盛了一碗汤,恭恭敬敬递给小姨。   小姨施施然接过碗,故意拿话刺虞故:“哎哟哟,小渝这上桌后第一碗汤是给我盛的呢,还是小渝懂事。”   江渝不由得望向虞故,有些无措,不知道小姨是什么意思。   哪知虞故勾着唇缓缓笑了,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音调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正巧,你也不喜欢喝茶。这汤就当是江渝敬婆婆的儿媳妇茶了,喝吧。”   正边含笑挑着眉,挑衅地望着虞故,边喝汤的小姨一口差点呛到。   “你敢不喝?”虞故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被吓到的小姨正好咕咚一声咽下了最后一口碗里的汤水。   小姨:“……”   急着回去给张爷爷做饭还没走远的王妈:“……”   虞故\虞小姐,你变了。小姨咬牙切齿\王妈痛心疾首纷纷想到。   当事人江渝:“……”   虞故满意笑笑,催促似的瞥了江渝一眼。   江渝咳了一声,想着小姨是虞故的监护人,说是婆婆也不为过,喊了句:“婆婆?”   小姨恨恨地咬牙:“我还没满四十!我还没结婚!我就直接越过结婚生子这个阶段做了婆婆了!真是托了你的福啊,虞故!”   虞故淡淡道:“不谢。赶紧应一声,小渝就进我们家门了。”   小姨想发作,眼神不由落到努力维持着平静,眼神暗含着对被承认的期待和紧张的江渝,不禁心软了一瞬,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说道:“是是是,进进进,从此小渝就是我们虞家的人了,谁敢不服?”   还在担忧着:两人不会吵起来吧,吵起来自己得怎么劝啊的江渝根本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简单地、毫无波澜地就能进虞家门,茫然地啊了声。   虞故送给小姨一个赞赏的眼神,捏捏江渝的手,语气秒变温柔:“吃饭吧,都那么晚了,别饿着了。”   不知道被几次无视的小姨心塞塞的,独身主义许久的人第一次有了拉个人在这对不要脸的狗女女前炫一炫,让她们尝尝被喂一嘴狗粮是什么感觉。   远在宿舍里相对的苏一筱和姚静静可惜不知道小姨的心声,不然能从两人刚开始还不怎么认识到现在你侬我侬的阶段说上一天一夜被闪瞎的感想。   江渝一边吃着饭,一边乖乖回答着小姨的问题,到后来发现自己夹菜忙不过来,干脆专心致志地吃着虞故夹着的菜,回着话。   小姨顶着虞故的黑脸,完美地在虞故爆发:“吃了饭再聊。”前截住了话题,嘚瑟地看着虞故把气硬生生憋回去,得意心想:小样,我还治不了你。好歹认识你那么多年,这点认识还是有的。   感受到虞故波动的情绪,江渝安抚性地拍了拍虞故的手,展颜一笑。   奇迹般的,小姨看到虞故眼神复又变得柔和,周边冷凝的温度回暖上升,不禁啧啧了两声,不再找事,随意说起了虞故小时候的趣事。   “小渝不知道吧,虞故小时候可没这样冷着脸,包子似的粉嘟嘟一张脸,一天到晚都在咯咯咯傻笑,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可爱,都说这孩子是个笑脸,天生福相,肯定乖。结果一长大,嘿,所有人看走了眼,爬树掏鸟窝都是小事,好歹是平安回来了。最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妮幼儿园时喜欢揪着女孩子的辫子不放,非说是毛毛虫,拿着把剪刀硬是要给人剪掉,吓得人家小女孩哇哇直哭,哈哈哈哈……”   糟了,说了不找事的,这不是又惹虞故生气吗。   小姨转念一想,赶紧说起虞故的好听的事:“别看着虞故话少表情少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哄女孩子的花样可多了。钢琴,柔道,插花,小提琴,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我也不知道我姐让虞故学了多少,反正每次过年时虞故都是我们本家做标榜的孩子……”   江渝忍笑,偷偷瞥了虞故一眼:性冷淡?哄女孩子?突然顿了顿,哄女孩子?虞故哄过女孩子?   江渝心里突然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虞故身上寒气直冒,一眼看出江渝在想些什么,说:“别听她的,家里都是请家庭教师教的我,每天学习都来不及,哄个鬼的女孩子。”   大概是怕江渝误会,一向克制有礼的虞故难得脱口说了句无礼的话。话一出口,虞故咳了声,掩饰般补了句:“我平时不这样的,你知道。”   江渝眉眼一弯,应道:“恩,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捆一把笔芯给小天使们~   ☆、静静   等江渝和虞故从屋子里出来,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街灯闪耀着一点亮光伫立在路边,在昏暗景色里洒下一片光亮。   小姨一个人懒懒散散站在门前灯下,拉出一个长长的孤零零的黑影,凉凉夏风袭过,勾起她鬓角夹杂着几缕白发的青丝。   随意拨弄了下调皮飞舞的发丝,小姨随口道:“走吧,都走吧。”   虞故站定,转回头看着精致眉眼里透出几分落寞的小姨,捏着江渝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口,最后说:“回去吧,我们走了。”   江渝跟着道了别,上了回校的车,看着情绪有几分低落的虞故,小心翼翼开口:“怎么了?想小姨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回来看看她啊。”   “小姨工作重心在欧洲,我不愿意走,她为了照顾我只能两头跑。”虞故眼眸低垂,带着追忆,“现在我也长大了,她也要把重心移回去了。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不多。”   江渝想着以后,江蓉也会渐渐长大,有喜欢做的事,有喜欢的人,生活有了重心,自己的戏份渐渐减少,从每星期通话到每月通话,再到想起后时不时说两句,心中有些苦涩,又觉得江蓉平平安安无波无浪长大,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   “怕什么,”江渝肩头轻轻抵着虞故的肩膀,推了推,“还有我呢,想人了一起去欧洲看小姨,还可以到处转转,我还没有出国旅游过呢。”   虞故转头,在光线略显暗淡的车厢内,一双眸子荡漾着温柔的星光,专注地凝视着江渝,轻声应道:“好。一起去看小姨,一起四处走走。”   江渝和虞故回到宿舍里,虞故去了浴室洗澡。哗哗水声中,苏一筱按捺不住喷薄的好奇心,期期艾艾斟酌着字词开口:“小渝……那个,今晚晚饭顺利吗?”   江渝仔细回想了一下,笑着回:“挺顺利的啊。”   苏一筱坐在板凳上,屁股忍不住往江渝这边挪挪,忍不住问:“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虞故小姨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虞故小姨在A城是出了名的待人风流处事利落,A城里名媛佳丽,青年豪俊,只要未婚都上上下下被她撩了个遍,万花丛中过,花瓣草叶死命想倒贴,可惜没一片能贴上,独身主义的大旗高举着,谁也收不了她。二十来岁被虞家送去欧洲学服装设计,没等毕业,一手建立了与自己本身风格极其不搭的极简主义原创品牌,牌子短短几年就跻身上流,广受追捧。   势头正盛时,虞家虞故父母双亡,本家分家各方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就要瓜分产业,虞故小姨直接转交欧洲的大半产业飞回国内,在大半部分人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按着她姐的财产,拿着不知哪儿找到的遗嘱,冷着脸一分都不肯让人动,把人一个一个逼退回去。   苏一筱心想,听说虞故年底年满十八岁时,虞故小姨就会把股权,资金什么的通通甩盘给虞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起来,江渝下个月成年诶。   江渝无奈道:“就是去吃个饭,说的跟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小姨挺亲切,挺好说话的。”   苏一筱还想说话,宿舍咚咚地被急切敲响,力度之重节奏之急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皱起了眉。   姚静静蹙眉合上书,站起去开了门,背着江渝她们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猛地冲了回来,银边眼镜后一双长眸里满是惊慌,抓起手机钥匙钱包,拖鞋也不换就急匆匆往外走,扔下句:“我今晚不回来了你们先睡吧。”心急地连力度也没注意,砰一下重重带上门。   苏一筱耸耸肩,安慰江渝道:“估计是静静家里出事了吧,常态,没事,会解决好的。”   只是这次静静慌成这样……事情得严重到什么样子?等会儿问问爸去。苏一筱思衬着,爸要是不想我管闲事,不肯告诉我,我就拿哥哥们网盘里床底下的东西恐吓哥哥们去。   “静静家里经常这样?”江渝除了上课时间和姚静静接触,平时里很少见她的影子。   “你和虞故常在一起不大知道,”苏一筱随口答道,“静静开学就在学生会里认识不少人,到现在和不少老师教授都聊得熟,都是为了周转她家的情况。说起来静静是冲着虞故来的吧,要不是静静,我们还不能和虞故一间寝室呢。”   江渝迟疑问:“冲着……虞故?”   苏一筱脸上一僵,抓了抓头上的卷毛,尴尬笑道:“你不会还不知道虞故家里什么情况吧?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就是静静有地方想请虞故帮忙。”   “那为什么不说呢?”   苏一筱心想,虞故不是还没满十八么,谁知道最后是个什么光景,她小姨要是不肯把产业放回去谁都觉得理所当然的,十八岁一小姑娘斗得过那二十来岁就逗得整个A城团团转的老妖怪?请人帮忙,能不能帮上还难说,把自家卷进虞家内斗的风波里去,想哭还找不到地方哭去。   况且……姚静静自己也硬气,从来都是靠着自己的人脉,资金去周转关系,真要求助上什么都不缺的虞家,得把本就千疮百孔的姚家整个搭进去,不到最后一步,姚静静不肯走。现在是死死硬撑着,走一步看三步……   苏一筱心里百转千回,面上笑嘻嘻道:“不愿意说吧,静静也有自己的打算。”   江渝隐隐察觉苏一筱隐瞒了不少,笑笑,没继续追问:“恩。”   两人一同止住话题聊起了四级考试报名的日期。虞故从浴室里出来后,眸子一扫,问:“姚静静呢?”   “家里有事回去了。”苏一筱抢着回,脸上装出没什么大事的样子,“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虞故随意恩了声,催着江渝去洗漱。   并不是很快就回来,今晚消失,连同第二天,姚静静直接旷了全天的课,也没发消息回来。   江渝身边已经有两个人失去消息了,给羌微连着发了好几条道歉的信息,对方没回,宿舍里姚静静的床位一直空着,两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苏一筱面对着播放着拳王赛的电脑屏幕,心不在焉思量着到底帮不帮人,想着说好了大学就是玩玩,不趟浑水,回去给爸妈打工两年,表现乖些就能去场子里解说拳赛……   帮不帮?帮?不帮?   说起来姚静静家里那事也实在是冤,也不知道是十八代祖宗做了什么来造应子孙,才能有这么一盆怄了几十年的黑血迎面浇下,被指着非说是凶手。   苏一筱有一搭无一搭地晃着腿,脑袋里转的飞快。说起来虽然相处就这么点时间,静静还是蛮照顾自己的,每早晨跑回来捎带热腾腾的甜玉米和咸粥,去图书馆顺道给自己还书,还有课上突然被抽起来,静静在旁边冷静淡定着一张脸,没动嘴唇小声给自己说答案这一活也是绝了……   苏一筱叹口气,关掉了眼前热闹的拳赛,翻开了手机通讯录。   另一边,江渝和虞故晨跑在小森林里,几圈后慢慢往那块刻着楷书的石块走去,说起姚静静家里的事。   “姚静静家里从政,站错了队。沉寂几年就好,可惜得罪错了人,一家上下被编了各种罪名。现在主要靠打官司和周转关系僵持着。”   “那前晚?”   “姚家的律师请退。没人敢在法庭上帮着,两天后开庭只有姚家仕途被断得干净的份。姚静静赶着回去找律师。”   “那……”江渝把疑问的眼光望向虞故,“能找到吗?”   初晨的小树林里,金阳透过层层青叶零碎落下,鸟雀躲在空寂的林间清脆地鸣叫着。   “能,”虞故一笑,“找我就能。”   江渝停下步子,艰涩问:“为什么……找你就能?”   “快八点了,走着说,别饿着了,”虞故松松拉着江渝的手,刚运动完手心里滚烫的热量源源不断交换升腾着,“虞家人不少,涉及的产业也广。之前主要是我父母打理,出事后明着小姨料理,暗地里教我怎么处理。当初对外说的我十八岁正式接管,实际上现在已经是我管着了。”   “A城胜率最高的律师团是虞家的,很难被请动,”虞故顿了顿,眼睛里划过沉思,“具体产业还有些什么,遇到了慢慢说给你听吧。”   江渝咬着唇,轻轻嗯了声。   虞故无奈地站定,还有几步要出小树林的地方拉住江渝,问:“在想些什么?”   江渝眼神向鞋尖上沾着的点点湿润泥土上飘,没说话。   “江渝,”虞故轻轻叹口气,语气温柔,“别不说话,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永远也不知道。直接说好吗?”   江渝慢慢抬起头,艰涩开口:“我会努力的。”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保证不了,什么也给不了你。这也是我一直不安的地方。”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有着差距……我想过,只是没想到会那么远,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知道我会努力,尽自己所能的,站在自己能站到的地方,把我有的给你。”   “等一等我……我会追上来的。”   虞故低低笑了声,将额头抵上江渝的额头,潋滟眼眸里倒映着江渝一人,好似这就是虞故眼里整个世界。   虞故轻声道:“我们之间还有着沟通,怎么不来问问我的想法就擅自决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折纸送心~   ☆、谈话   “不用不安,不用追上来,”虞故慢慢地说,“我们之间没有距离,我一直在这儿,一直陪在你身边。”   “想做什么去做就好,去尝试去试错,什么都去试试,看看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不是你说过的吗?去站到属于你的地方,不是为了我,是因为你自己的选择。”   “我从来不在你道路的终点,从来与你并肩前行,你不需要给我什么,陪在我身边,就是给了我整个世界。”   虞故凝视着江渝,平静的眼眸下暗流涌动,道:“做你自己,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断涌出的泪花晃晕了视线,江渝局促不安低下头,一滴泪顺势砸在青石板上,迅速蒸腾不见。   “说……说这么正经干什么,”江渝停了停,努力抑制着嗓音里的颤抖,依旧带着一丝哭音道,“大早上的……惹人……”   虞故轻轻拥住江渝,一只手由上而下地替江渝顺着气,感受到自己的肩头渐渐湿了一片,又抱紧了几分,低声无奈安慰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大早上,非说这些话惹你不开心。”   “谁不开心了,”江渝难为情地推开虞故,堪堪平复了翻滚的情绪,兔子似的通红眼睛一瞪虞故,“我开心,我高兴,我乐意听。”   “好好好,”虞故听江渝说什么就顺着什么,含着笑望着江渝,“乐意听天天说给你听。先回宿舍洗漱,食堂菜该冷了,我让张爷爷多送一份到寝室。”   江渝点点头,知道自己肯定哭得一塌糊涂见不得人,虞故一向知道自己脸皮薄,找了由头不放人走。   虞故看着眼前半低着头缩着肩膀的人儿,江渝微微发红的眼圈里水雾弥漫,洗得一双黑眸水灵灵又透出一股惹人欺负的水灵劲,小巧的鼻尖泛着红,一直被死死咬着的粉嫩下唇被压出一道痕迹,白玉般蒙上淡淡红晕的脸颊满是泪痕。   白皙颈项下清瘦锁骨向两边延伸,撑起略显瘦削的肩头。圆领T恤乖巧贴在肌肤上,挡住了胸口一抹白下幽暗的风景……   江渝没等到回应,迷茫地微抬起头,带着鼻音软软喊了句:“虞故?”   就像是心里有浪潮翻滚奔腾,一阵一阵拍打着礁石,虞故眸色暗沉,之中隐隐似有火光跃动,揽住江渝细瘦腰肢的手鬼迷心窍地往里探了几分,入手一大片柔软滑腻的触感,掌心下腰侧肌肤温热中带着一丝凉意。   江渝忍不住想笑,求饶道:“痒。”   虞故闭了闭眼,收回手放开江渝,声音嘶哑了几分,道:“快些回去吧,别着凉了。”   江渝点点头,笑弯了眼拉着虞故望外走,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道:“寒露都过了,A城才慢慢降温,昨晚江蓉还发了消息说酒城满大街都是穿两件了。”   虞故应道:“再过几天A城也要冷起来了,出来跑时多带一件外套。”   两人慢慢说着话向小树林外走去,阳光投落下来,在挨得近近的两人的身上荡开一层层温暖的光晕。   推开寝室门,江渝愣了愣,明显是长时间未入睡的姚静静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焦躁不安地背对着苏一筱站着,紧皱的眉头堆满烦躁。   苏一筱没注意人回来了,还在拍着桌子冒着火气喊:“倔什么倔!你在外面乱跑关系找人,A城都看你笑话,也不差这一会了,就和我一起见个人,又不是去卖身!”   苏一筱气得两只手疯狂抓乱自己一头卷毛,站起来喊:“我告诉你姚静静!我就杠上你了,今天你愿不愿意去都得给我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诶,小渝?”   江渝手里还扶在门把上,尴尬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肩头被轻轻揽住往里带着走。   虞故反手关上门,让江渝先去洗澡,把晨跑后汗湿的T恤换掉。   姚静静和苏一筱沉默着看两人,苏一筱先反身坐回自己位子上,随便抓抓理顺了卷毛,脸上阴云密布,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大再调大。   今天周三,法学系和汉语言文学系都没有课,今早去晨跑本就去得晚了些,路上一耽搁,现在快到九点了。   虞故看着眼前抿唇开不了口的姚静静,道:“聊聊。”   江渝从浴室里出来,寝室里已经没有了虞故和姚静静的身影。   苏一筱像是背后长的有眼睛,瓮声瓮气回:“两个人出去了,虞故给你留了字条,早餐放在桌上。”   江渝恩了声,走到书桌前,在食盒旁找到了一张便签,虞故稍显冷硬的利落字体写着和姚静静出去了,中午不会回来。   江渝一抿唇,有点生气,虞故衣服都不换就出去了,也不怕感冒。虞故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没说一声,只是留了字条就和姚静静一同出去了。   在早餐厅里和姚静静说着话的虞故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江渝:[没换衣服!]   虞故低眉一笑,回:[不会感冒的,放心。和姚静静在学校外早餐厅说话,中午一起去虞家律师事务所见人,下午三点能回来。]   这种向内人报告行踪的感觉……江渝红了红脸,回了句:[恩,等你。]   姚静静十指用力紧扣,看着眼前虞故眼角泛起的温柔笑意,知道了虞家能帮忙,虽说代价不小,但总比整个姚家赔进狱里好,做了决定后,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放松下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是江渝吧,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得给我这个媒人包个大红包吧。”   “不急,”虞故慢条斯理收了手机,道,“还没在一起呢。”   喝着早茶的姚静静差点被呛到,放下茶杯,用餐巾纸擦擦嘴角,失笑:“谁信啊?你这架势恨不得今天结婚明儿就度蜜月的,还说没在一起。”   虞故笑笑,也不争辩,知道执着于经济独立问题的江渝还是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两人间差着距离,轻描淡写道:“我听江渝的。”   姚静静咋舌,看不懂这对小妻妻的情趣,识趣地转了话题:“说起来,虞家可以不蹚这浑水的,姚家能给的估计虞家也看不上眼。肯帮我不会是看在我机缘巧合把你们弄在一间寝室的份上吧?”   “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遇到。”虞故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和江渝的相遇不是交易的筹码,你也别妄自菲薄,把姚家摆低了姿态。”   虞家上一代势力混杂,以出了名的几间律师事务所、局里检察官法官等和插手各种产业的集团大致分为两类,互相看不惯,既想分家又想要对方的势力好办事,虞故父母结婚后一人稳住一方,好歹稳定了局势,没让整个虞家分裂开来。   虞故父母去世,小姨赶回来按住两边,维持着表面的平衡,表面上打理着暗地里渐渐转交给虞故,只等虞故年底成年时正式接受,大肆整顿。   姚家历代涉政,虽说这几年式微,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脉关系样样不缺,凭姚静静和她堂兄弟几人硬生生周转起整个姚家就能看出。   等虞故接管时,总会有人跳出来唱反,姚家对虞故来说就是能出的一张牌。   “走吧。”虞故站起身,“到点了。”   明知道对话已经结束了,还是等了一会儿的江渝遗憾地放下手机,这才发觉自己肚子已经饿来叫得一声高过一声,打开食盒,用起早餐。   苏一筱烦躁地开开关关了几次面前的拳赛播放窗口,最后一踢脚边的柜子,把笔记本推到一边,转过身看着江渝喝粥。   江渝感受到苏一筱的视线,侧头疑问:“怎么了?”   “小渝你前几天家里也有事吧?虞故帮的你吧?……所以被人帮忙有什么关系!搞得像要命一样!完全不知道姚静静破脑袋想些什么!她不是一直都很精明吗?有资源干嘛不用!”   苏一筱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拍大腿:“我靠!不会是看不起我以为我帮不上忙吧!”   江渝放下汤勺,想了想,道:“静静不是那样看不起人的性格,可能是拿你当了朋友吧。想处在平等的位置,不想欠可能还不上的人情,不想把你扯进去。就像我一样,不愿意麻烦虞故,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几个人在宿舍楼下等着领书时苏一筱就提及过,来大学就是来玩玩的,没打算做什么,姚静静对着外面的人交际往来,对着苏一筱和江渝可能真的抱着朋友般不记利益的和平相处的态度。   苏一筱一下子哑了火,嘴硬道:“谁要她还人情了,我愿意帮她是我的事。磨叽成那个样子也是够了,搁我家可是要被打的。”   江渝相信虞故说的话,既然虞故说找她就能,就一定是得找她。苏一筱带着姚静静去见人,最后也是个走不通的道,姚静静来往求人惯了,大概是不在乎的,怕是不愿意苏一筱跟着受罪吧。   江渝看着已经平息怒火的苏一筱,没再接话,笑笑后低头,看到手机上又蹦出来一条消息,是消失了许久的羌微:[没有生小渝的气。最近忙着和教授商量事,没来的及回小渝。]   又跳出来一条:[小渝很喜欢虞故吗?想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江渝不知道羌微怎么突然这样问,还是忍不住勾笑大方回答:[是啊。]   羌微站在A城的机场,看到新收到的消息,收起手机,拉着行李走出机场,一头大波浪棕色卷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微的金光,随着走动随意扬起又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捏着笔涂一个大大的心~   ☆、羌微   虞故和姚静静去虞家律师事务所敲定了两天后会审出庭的律师,姚静静本想把之前老律师走前给的资料转交,但虞家律师这边表示早就接到委托已经着手调查,手里的相关证明等等比姚静静手里的还翔实。   姚静静走出律师所,旋转门外站定,微抬起头,感受着阳光倾洒在自己脸上,融在一片光明里,不敢相信事情可以这么简单和顺利,推了推眼镜,回头问虞故:“一开始,你就做好了准备我会找上门来?还选择帮我?”   “法学和汉语言文学系被分配到住在一起,机率小了些。”虞故道,半侧身,光照勾勒出侧脸简单利落的线条,“查了下。选择帮你是观察了你一段时间,评定你的资格后。”   过了一会儿,姚静静郑重道:“谢谢。”   虞故勾了个笑:“不用,互利互惠而已。走吧,都两点了。”   约好了下午三点回学校,这时候回去,能两点半提前到,还能和江渝说几句话。虞故转身,却看到不远处站了个披肩大波浪长发女孩直直望着自己。   棕色的大波浪卷散散披在圆润肩头,一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女孩微微笑着走过来,露肩复古洋装下一双腿又长又直,回头率简直百分之百,还有路人小声和同伴们说着话,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仿似习以为常,女孩在细微的咔擦声中几步走至虞故面前,抿唇微笑着伸出手,声音软软甜甜的,就像是裹了蜜糖的浆果:“你好,我是江渝的好友,羌微。你是虞故吧?”   虞故伸手回握,道:“我是虞故。你好。”   羌微笑容甜美:“我们可以聊聊吗?说说关于小渝的事。”   “不了,”虞故拒绝道,“我和江渝说好了三点能回去。”   羌微没想到虞故会拒绝,迟疑了一瞬,又提议:“那我们能再约个时间吗?”   “问江渝有没有安排先。”   “你什么都听小渝的啊?”羌微噗地笑出声,眨眨眼,纤长的眼睫毛小扇子似的跟着掀了掀,棕褐色晶莹眼眸里满是盈盈笑意,又问:“不怕被笑哦?”   虞故看着羌微,语气平淡自然:“江渝说的,我就听。”   句里,是绝对的信任和纵容。   羌微唇角笑意扩大,小小的手捏成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咳了咳,道:“那好吧。本来想不告诉小渝,悄悄替她把关的。看样子是不行了啊。”   虞故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在两个人面前问。”   虽从江渝对自己说的事中窥看出了虞故直截了当的性子一二,羌微还是被惊到了。   虞故察觉了羌微脸上的惊异,想着是江渝的好友,淡淡解释道:“只是不想有隐瞒。”   虽说两人也算是在一起,江渝的担忧和不安全感在信息的字里行间中表露无遗,羌微唇角微笑不变,心中思量,对方没有丝毫隐瞒的坦诚能最大程度上给予保证。   嘛,还算不错。不过绝对的坦诚真的能保持下去吗?人事来往,更何况虞故处在那个位置,真的可以做到一点也毫不隐瞒?长久的坦诚,遇到一点隐瞒被发觉,就会不由自主地让人怀疑之前的坦言是否掺杂了水分……   短短几句话间,街边的路人就隐隐合成了以两人为中心的圆圈,姚静静苦笑道:“大马路边上的,要说什么话回去说行吗?”   “好啊。”羌微声音带着愉悦,“还可以回去和小渝一起上课,我都好久没见小渝呢。”   下午和江渝见个面就得分开,去上自己的法学课的虞故身上无意识冒了寒气。   江渝收拾着背包,把下节中国现代文学要用的资料带上,一查时间都两点四十,正挂念着虞故,寝室门外钥匙声哗啦一声响,门被一下子推开。   “小渝~”亲昵的甜甜音调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扑到了刚站起的江渝的怀里。   “羌微?”江渝低眉一看,脸上不禁浮起微笑,“你怎么回来了?”   羌微圈着江渝的腰肢,仰面笑道:“想小渝了就回来了啊。小渝没有想我吗?”   “想啊,”江渝失笑,“不过你不是在美国读书吗,突然回来,那边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的,我都和教授说好了。”   虞故在后面沉着脸,没等和江渝说上几句,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浑身寒气直冒地去了教室。   江渝轻推了几次,都没把紧紧挽着自己手臂的羌微弄下来,等虞故走了另一栋教学楼,半是头疼半是好笑地问:“羌微,你这是做什么啊?”   羌微摇着江渝的手臂,可怜巴巴地说:“你们俩都呆在一起那么久了,还不肯我黏你这一会儿啊……小渝……”   “少来,”江渝无奈道,“都认识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啊。”   走出去,都以为是个深单纯好骗的小萝莉,实际上看问题比谁都准,揣着明白装糊涂,做事从来不无的放矢。刚才那一番不是特意做给虞故看的,江渝不信。   “我真的就是纯粹不忿虞故霸占你那么长的时间啊,”羌微纯良地眨眨眼,“一点委屈都不肯让虞故吃呀?”   江渝笑道:“是啊。”   “小渝……你变直接了呢,以前你从不会就这样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总要留三分退路。”   “不用留退路,”江渝坐在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闻言转头,笑容如之前虞故那般充满着对彼此的信任,“不会退,不用留。”   放心不下回国探查的羌微愣了愣,也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祝福道:“好。不退,不留。”   话虽这样说,下课之后,羌微在虞故面前还是改不了缠着江渝,和虞故一人一边拉着江渝不撒手,吃饭的时候,仗着比虞故多认识了江渝了好几年的了解,一直睁着无辜的眼睛堵虞故。   “小渝,这家中餐厅味道好重哦,还是小渝你做的饭又清淡又好吃。”   “啊!汤里熬的有胡萝卜,小渝不是最讨厌胡萝卜了吗?给我吧。”   羌微甜甜笑着看虞故黑脸看了她一眼,将江渝碗中不慎舀入的胡萝卜块挑出来。   不过江渝本就不怎么挑食,虞故和江渝有心相处了那么久,对江渝不吃的本就有些了解,羌微很快抓不到能作妖的点,转念一想,笑着说起了初中相识的事,可惜江渝明里暗里带话题,就怕冷落了虞故,羌微只好悻悻作罢。   羌微端坐微笑,喝了口茶,心里暗叹:小渝就这么胳膊就往外拐,连娘家都不要了。   自诩江渝娘家人的羌微转了话题:“这个周末小渝成年了吧,想怎么过?”   “有什么好过的,”江渝笑道,“和往常不都一样吗?对我来说,就是能回去把户籍转出来的日子。”   “回酒城转户籍……小渝有房产证明什么的吗?”   “有的,就等周末了开相关证明了。”江渝神色多了几分感激,羌微连线一个有名的工作室带自己做娃娃,江渝手工做一套娃娃的衣服,就能挣上三位数,遇到要求高些无所谓价格的买主,四位数也能拿到手。   江渝手巧,刚开始磕磕绊绊的十几天做好几套对方才能满意一套,到现在一两日就能出一套。江渝几乎是舍弃了所有闲暇时间,细心钻研样式色彩搭配,指着这个维持她和江蓉的生活。日积月累,也小有了一笔存款,前段时间刚敲定了她和江蓉一直住着的那套出租房。   “小渝下了决定就好。”羌微本就直接请了一个周的假,计划里除了考察虞故就是给江渝过生日,还有问问娃娃的事,“真的不想做娃娃了吗,工作室让我说情,你加入团队可以分股。”   江渝上高三以来上学业重,虽然已经小有名气,还是减少了接单,一个月只接一两套,有时干脆不接,反而更受人追捧,不少娃娃的主人到工作室来指明要她。   “每个月我都尽量保证接两单,”江渝说,“关于加入工作室……还没什么想法,打算先看看。”   羌微只是碍于情面提了一句,意思达到就好,抿唇笑笑,又聊起了别的事。   虞故坐着轻轻扣了扣桌面,没插话,眼里划过沉思。   国庆假期呆在一起时,江渝提过关于做娃娃的事,态度不平不淡,说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更倾向于当做谋生的手段。平日里,更喜欢做编织手链,小布偶之类的种种玩意儿,热衷于尝试各种小饰品搭配出新奇东西。   说起来,自己的好友柳生笙的外婆就是位手工师傅,当初还嫌弃柳生笙外公身上铜臭味太重,磨了好些人才勉强让人追上,只准入赘。是个挺有脾气的外婆,不入她的眼就别想得什么好眼色,最近放出话来要收徒弟,要不要借个路子带江渝上门试试?   “虞故?”江渝奇怪问,难得见虞故见走神。   不过走神就走神,还当着羌微的面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也真是……江渝脸上烧烧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掉落的小心心送给你~   ☆、手工   “手工师傅?”江渝听完问,“具体是做什么的啊?”   江渝平时听虞故说起好友柳生笙,也听过关于柳外婆的一些事,不过再详细一些也不知道了。   虞故对柳外婆这方面的事接触得也少,也不大知道,算着这时间柳生笙没什么事,拨了电话过去问。   “唉哟我的虞大小姐诶,你又不知道我对那套一点都不感兴趣。”柳生笙在那边唉声叹气,难掩语气里的兴致勃勃,“终于不藏着掖着舍得把小嫂子放出来了?要不就今天见个面我直接领你们上我外婆家去?”   “什么叫藏着掖着?”虞故脸色不虞,“今天就算了吧,老人家该休息了。”   “我说错了行吧。明儿白天来也没用啊,我外婆白天呆工作室里一天都不出来的,就晚上这时候能见人呢。”   “那你先问一声,可以的话我们半小时后到。”虞故静了一会儿,警告道,“见了面别吓着人。”   柳生笙啧啧两声,和虞故认识了十几年,被父母耳提面命无数次看看虞故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抓到个出格的地方,哪肯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回道:“行啦,我问问去。”   柳生笙打来电话说行后,虞故和江渝去了柳外婆家,今天才下飞机撑着过来见了面的羌微回酒店休息了。   车停住的地方,是一片安静的别墅区,除了路灯洒着光亮,一栋栋小房子都暗着光,好像没人住似的。   虞故给江渝解释道:“柳外婆做手工喜欢安静的地方,郊外这片环境她喜欢,索性将周围的房子都买下了。”   柳外婆不喜欢汽车引擎的嗡响,江渝和虞故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往里面走。   柳生笙性子急,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人来了,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直接向江渝迎过去:“小嫂子来啦?”   虞故低喝一声:“柳生笙!”   江渝一愣,哭笑不得:“叫我江渝就好。”   柳生笙不管虞故的冷眼,一张嘴没等江渝回神就噼里啪啦蹦出一大堆话:“小嫂子是怕我这样叫你,虞故不高兴?甭管虞故这个假正经的,十多年了我还不知道她?现在装成这样,心里指不定听的多高兴呢。早就听人说了虞家大小姐最近和个小美人儿走的近,听的我抓心挠肺的想过来看,死虞故非得拦着说我会吓着人。哪能啊,见着人,一小美人儿我捧在心上还来不及……对啦,那天我安排的蜜月套房住的还好吗?虞故居然打电话说我乱插手,委屈死我了……”   “捧谁心上?”   “蜜月套房?”   虞故和江渝同时截住话题。   “把小嫂子捧你心上行了吧?”柳生笙对着虞故促狭笑道,“哎哟,看样子蜜月套房没住成啊,啧啧,可惜了,迟早的事嘛。没事,等你们结婚去度蜜月了柳氏名下的酒店里最好的蜜月套房专门给你们留出来。我这个朋友可以吧?”   柳生笙长发飘飘,一袭白裙长身玉立,侧身一笑,面上端得矜持有礼温文尔雅,只是这一开口……   江渝想着好歹是虞故的好友,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柳生笙说笑了,结婚蜜月八字还没一撇,早着呢。   虞故有几分气急:“不用你费心,虞家旗下酒店会备好的。”   江渝:“!!!”   重、重点是这个吗?……   柳生笙哈哈哈笑得花枝乱颤,应道:“是是是,我就老老实实备好结婚礼物行吧,不整那些了。”   最近碰到江渝的事理智总会突然掉线的虞故沉默,轻飘飘看了柳生笙一眼:“知道就好。”   柳生笙被看的心里一紧,想起自家爸妈说的假期里把自己扔到公司里练手的事。   “进自家公司太打眼了些,进虞故旗下的吧?风评不错,又没什么人认识你,能踏踏实实在那儿学到东西,要真出什么事了还有虞故照应着,不错。”   当时的柳生笙翘着二郎腿玩着PSV,在父亲的呵斥声中收腿扔游戏机端庄坐,一气呵成,柳眉弯弯眼神柔和,缓缓露出蒙娜丽莎般含蓄婉约的微笑:“好的爸爸,没问题的呢。”心里想着,虞故的公司,嘿嘿嘿,进去了走走后门随便玩。   现在看来……柳生笙打了个寒颤,欲哭无泪,可以时间倒流重新走一遍吗?   没有存档的人生啊,整个人失去了色彩的柳生笙垂头丧气带着江渝和虞故登了门,问候了声,自觉去给人泡茶去了。   “这儿少有外人来,简陋,随意坐。”柳外婆是个六七十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头银丝整整齐齐梳起,在脑后挽个小髻。   炯炯眼光扫过,柳外婆盯着江渝:“是你吧?”   江渝从沙发上乖觉站起:“外婆您好,我是江渝。”   江渝以为柳外婆问的是指来拜访的人,哪知柳外婆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有些嫌弃道:“站什么站,坐下。一身衣服配的色还算过的去,就是这材质乱七八糟的搭在一起也不怕委屈了它们……算了,看着还算顺眼,先留下来做一个月工再看看吧。”   雷厉风行的柳外婆一句敲定,没等其他人开口,哼声道:“留一个月就不错了,说不定没几天就被我赶出去了。我这儿规矩就这样,试工通不过说什么都没用。”   “我……”江渝不知道中间柳生笙是怎么传达的意思,只是看着周围的沙发茶几等初看粗制,细看大方,明明是不规则图形、各种亮色,形形□□随意搭在一起,也能浑然一体自然大方,是江渝喜欢的风格。   “好,听外婆的。”江渝一笑。   “恩。”柳外婆满意了几分,哼哼道,“之前呆的工作室名气小了些,不够能作出些成绩还算不错。知道里面全是模板套路,匠气重,肯出来找路子,脑子还行。以后每天下午六点过来打两个小时下手吧。”   江渝点点头,在旁边没插话的虞故不知从哪里推出了个长盒,放在茶几上。   柳外婆瞪眼:“这妮子,什么意思!”   虞故不慌不忙道:“听说外婆一直在找落叶紫檀木,前些日子我正巧找着了,今日一并带了过来。”   原本打算几个月后柳外婆七十大寿时作贺礼的,这几月叫人盯着拍卖场还有什么好货就是了。   柳外婆一把抢了过来,小心翼翼打开,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中欣喜之光:“我的乖乖……就是她!太美了……”   柳外婆仔细阖上了盒子,迫不及待回工作室里仔细看看,清清嗓子,口气软和不少:“行了,知道你意思了,回吧回吧。明天早点来,五点半吧。”   虞故知道柳外婆性子急又烈,涉及到手工上面的事六亲不认,分毫不肯让,只念着托这绝了迹的一截木头能让柳外婆好说话些。   江渝不知道盒子里放的是什么木头,能让一直虎着脸的柳外婆瞬间变得和蔼,想也不是什么凡品,知道虞故是为了自己,心中又甜又涩。   柳外婆把目光往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意味深长一笑。   将将煮好茶走出来的柳生笙傻眼,急走几步,满茶壶里的茶跟着溅洒了些到托盘里,道:“诶,这么快,要走了?”   “谁教的你泡茶泡那么多的!”柳外婆看着自己的外甥女恨铁不成钢道,“好意思见人!”   柳生笙嘀嘀咕咕:“又不是什么外人……要像你们教的就煮那么点,倒一圈就没了,还不如直接一壶多装点,省事……”   柳外婆哼哼唧唧:“作吧,看你外公怎么收拾你。”   柳外婆登登登抱着盒子上了楼,迫不及待把自己关进了工作室。   江渝和虞故意思意思抿了口茶,领了情。柳生笙将两人送出小区,还在忿忿念着:“就知道发脾气,就知道说不过我就找外公……一个人打不过就请外援。哼,有人了不起啊……”   虞故冷冷淡淡道:“那你也去找一个去?”   柳生笙瞪了眼虞故:“找的到我还在这儿和你们念?”又看江渝撒娇道:“小嫂子,你看看她,哪有伤口就往哪儿戳呢。”   “再这样说话试试?”虞故心累,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劲儿全倒向江渝,只知道给自己添堵。热衷的那股劲儿弄得虞故紧张兮兮怕一不留神江渝就被人拐走了。   最重要的是,虞故相信,这帮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绝对做得出来。   说起来,自己都还没向江渝撒过娇呢。虞故忽然心里生出几分委屈。   江渝笑笑,没搭话,只是捏了捏虞故牵着自己的手:“挺晚了,回去吧。”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江渝和虞故停步。   虞故心中莫名踏实了不少,对着柳生笙说出口的话依旧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明天我送江渝过来,你就不用来了。”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喝水不要挖井人……柳生笙脑海里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虞故冷冷的目光下顾忌自己假期里的待遇,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狗腿笑道:“好的呢亲。慢走呢,爱你们么么哒。”   虞故眼里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等江渝忍笑道完别,紧握着江渝的手留下冷酷的身影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把你在的城市的雨滴变成心形的~ ps:文中的花草都是蠢作者乱编的……   ☆、交谈   以后的每天下午,虞故都会送江渝去柳外婆的工作室。江渝五点半到地方,打打下手,有时候柳外婆开小灶教些东西,原定的八点离开一不留神就变成了九点过。   江渝怕虞故这么来来回回等着接人耽误事,说:“我找的着路能自己去。你要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没事。”虞故低眉注视着江渝,眼神柔软,道,“年底的时候我会很忙,现在还有时间想多陪陪你。”   “那……好吧。”哪怕听了虞故说这些话无数遍,江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微微低下头,柔软黑发顺势落下,露出通红的耳垂。   江渝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道:“晚上出来的时间不固定,等着也无聊。以后我估着时间给你发信息,你接到再过来吧。”   坐旁边的虞故一笑,和江渝肩膀抵着肩膀:“不用,就在车里看书就好。也想早些见着你。”   两人头挨得近近的低声说着话,偶尔眼神一交错,掩饰不住的情意与温柔荡漾开来。   坐前排开车的司机叔叔心里感慨道:小年轻哦,感情好哦,就像当年的我和老婆一样,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别,就念着走的路啊更长些……   回忆心起的司机叔叔哼起了年轻时候的小调,下意识放慢了车速,再加上后面堵了会儿车,果不其然的——迟到了。   江渝匆匆安慰了句:“没事,柳外婆最近脾气好了不少。”就带着昨晚布置的作业笑着道了别,小跑过去。   虞故有些自责,和江渝说着话也没注意时间,也跟着下了车过去。江渝和虞故赶到门口的时候,正巧柳外婆正弯着腰在外面的花圃里打理花丛,也不起身,冷哼一声,道:“舍得来啦?”   江渝认错:“外婆我错了。”   没说理由没找借口,就这么直截了当承认。江渝低着头,打算听柳外婆的发落。   柳外婆慢慢直起身,瞪了想开口的虞故一眼,让虞故不甘不愿闭了嘴,这才慢悠悠道:“还知道错了啊……”   说着话间,柳外婆态度自然地拿过江渝手里的袋子,翻了翻,拿出昨晚布置的一个手工小作业,仔细瞧着,嘴里依旧不依不饶道:“你看都几点了啊,心里还有没有我啊,没把事情放心上是吧?想回去了是吧?”   江渝和柳外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也摸清了些嘴硬心软的性子,笑着讨饶道:“哪能啊,要真没把您放心上,您还能不一眼看出来把我赶走?”   柳外婆嗤道:“放心上?虞故这妮子就一个人占完了吧。少来,进屋去,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针线活倒还不错,就这颜色配的和没在我这儿学过之前有什么区别,啊?”   江渝为难地左右看看,最后冲虞故笑笑听柳外婆的话进了屋。   柳外婆瞪虞故:“天天往这儿跑什么意思,怕我把人扣住不还给你了?”   虞故拿耍宝的柳外婆没辙,无奈道:“外婆就别开玩笑了吧。”   “既然不是就长长心眼,别那么打眼跟着回回来,”柳外婆虎着脸,“听听外面都传的什么样了,都说你是……是……”   “鬼迷心窍跟着个小美人到处跑?正事不做只知道哄女孩子?传我手里虞家得败?”虞故一笑,语气轻松,开了个小玩笑,“外婆不会信了吧?”   “嘿,嘿,这妮,还得意上了?”柳外婆举起手掌作势要打,一脸凶恶挥了两下手掌又放下,叹气,“说正事呢,瞎贫。十多年了啊,你和柳生笙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有什么事,记得叫上外婆一声。你那帮亲戚不管你,外婆管你,你父母不在了,外婆在。想做什么,想清楚了就去做吧。”   柳外婆又叹气:“你这孩子,独立,省心,就是把事情憋心里习惯了自个儿解决。身边有了人更是这样,怕人跟着担心,非得一个人硬扛,你外公啊就是这样,还想瞒着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呢,哼,最后还不是靠的我。外婆在这儿站着,上顶天下踩地,对着天地良心明明白白地跟你说,遇到事了,找外婆,听到没?”   虞故眼圈有几分湿润,慢慢道:“听到了。有事,找外婆。”   柳外婆紧皱的眉间舒缓不少,语气怀念道:“我还记得你妈二十来岁那会儿,怀着你时还闹着脾气往我这儿跑,等你出生了,两家小孩子一起呆我屋里咯咯咯直闹……那时候,大家都在,可真热闹啊。”又摆手道:“儿孙大啦,都有自己的事了,留不得,留不得,忙去吧。”   虞故喊了声外婆。   柳外婆只是笑道:“喊什么,我留不得你,你也留不得我,都走吧。”说着话,慢慢转身进屋去了。   等回了工作室,柳外婆注意到江渝正埋着头挑着线头,走过去轻声喝道:“做什么呢!趴的这么低是嫌腰不够弯还是眼睛不够瞎啊!”   江渝察觉柳外婆和虞故在外面聊了就这儿一会儿,话不如以往中气十足,暗暗把疑惑埋底,只冲柳外婆笑笑,也不争辩,直起了腰。   柳外婆神色放柔:“说生笙那死妮子一句她得顶你十句,闹腾,不如你性子好。”   江渝不敢当这种夸赞,笑道:“说明柳生笙心里亲近外婆啊,不然哪能挨外婆说还巴巴地凑过来。”   “别替她说情了,这妮不张口还好,看着斯斯文文能唬住不少人,一说话就没被不嫌弃过。”柳外婆凑过来看江渝手中的成品,突然道,“今儿不做这些了,和外婆聊聊天。”   江渝顺着柳外婆的话把手里的活放下,心里大概猜着一些。   柳外婆先细细问了江渝家里的事,一双手覆在江渝交叉握住的手上,安慰般拍了拍,没有多说什么,转眼说起了虞故。   “虞故这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什么心性我是再清楚不过了。看着冷冷冰冰的,心里比谁都惦记人。有一回屋里说话,我提了一嘴外面的花颜色单调了些,满屋子的人,就这孩子一个人记住了,第二天让人送花苗上门随我挑。我那傻孙女一天到晚穷折腾,外面惹到了人谁也联系不上,就虞故发现不见了把人给带了回来……生笙回来一说,我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怕不已。”   “她爸妈事忙,十天半个月里大概也就一两天能呆家里,这孩子就一个人静静地看书练琴上课,渐渐的话也少了,后来又出那档子事……唉。”柳外婆转转腕上的木珠,喃喃说,“柳生笙一直都是闹闹喳喳的,一比更显得虞故这孩子没人气似的。独来独往的,好不容易看到了身边有人陪着,人也开朗许多……”   柳外婆看着江渝,顿了又顿,长叹:“两孩子都不容易,好好处吧。”   没等江渝张口,柳外婆又问起了江渝对未来的打算。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只有屋子里透出明亮的光亮。   虞故倚在车边,看着江渝远远走来,站直了身体。   “怎么不在车里等,”江渝嗔怪道,“晚上温度又低,也不怕凉着。”   江渝上前用手背碰了碰虞故的手,果然凉凉的没什么温度,两只手握着替虞故暖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虞故笑笑,也不分辨,只是接过江渝手里的东西,拉着人上车,问:“明天回酒城,和外婆说好了吗?”   江渝点点头,笑道:“恩,说好了。外婆还想一起来,我废了挺大的劲才哄好呢。”   窗外灯光飞快闪过,光线明明灭灭,衬得江渝坐在那儿模模糊糊,像是下一刻就像不见了一样。   虞故心一紧,握紧了拉江渝的手,等江渝吃痛一声,才恍惚回神急忙松开手。   “虞故?”江渝疑惑问了一句,在虞故松手的一瞬间回握住,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虞故避开了江渝的视线,声音低了几分,“刚刚想到了爸妈……”虞故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按住江渝的手腕,略弯腰细细看着,指尖摩挲着那小片肌肤,问:“没收住力……还痛吗?”   江渝摇头,笑:“哪有那么娇贵,早不痛了。”说着,还甩了甩手腕,示意一点事也没有。   虞故稍稍放下心来,眉宇间依旧有些懊恼地紧皱。   江渝慢慢靠上虞故肩头,在暗淡的光线里试探着去拉虞故的手,先是指尖与指尖相触,然后指缝与指缝紧紧相靠,直到一丝缝隙也没有。   虞故的脸贴上江渝黑发柔软的头顶,心里柔软踏实,像是漂浮了很久的人突然踩回踏实的土地上,突然有了依靠,突然有了一直想要的归宿。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流淌着鼓胀着热烈又温柔的情绪。   两个人静静依偎着,没再说话,任窗外光色变幻,景色变迁,温馨静谧的气氛在两人间不变地淡淡萦绕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掉了QAQ一定在你那里   ☆、户籍   周日,江渝,虞故和羌微回了酒城。   江蓉得了消息,早早在机场等着,见了先出来的江渝冲过去摩拳擦掌一脸迫不及待:“这就去?”   “急什么?”江渝失笑,“先去见见妈。”   “干嘛?”江蓉恢复到平时不屑一顾的神情,撇嘴抱胸,“通知她一声不就得了?”   江渝原以为江蓉会如以前一般听到名字就生气暴跳,奇怪地看了江蓉一眼,笑道:“前天在电话里说了这件事,妈说先谈谈。今天先一起吃个饭。”   江蓉嘁了一声,不情不愿道:“好吧。”   后来跟着人流出来的羌微眼神一亮,蹦过来一把将江蓉揉在怀里,声音软软喊道:“蓉蓉~想姐姐没有啊~”   “羌姐?”江蓉一惊,奋力想把自己埋在羌微柔软胸脯前的头拿开,未果没辙,瓮声瓮气喊,“想了想了!”   羌微这才松开人,捏捏江蓉憋得通红的脸蛋,闪着星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歪头一笑,棕色大波浪卷披在肩头衬得一张小脸白皙美腻,端的是副无辜纯良的娃娃样。   江蓉微微红了脸,抓了抓因为刚才挣扎有些杂乱的头发,掩饰般口气凶恶:“快走了,见个面磨叽成这样还吃不吃饭了。”   羌微上前勾着江蓉的手,江蓉下意识想甩开,又看着羌微一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额头青筋直跳,别开头,随她去了。   江渝拉着虞故笑着看戏,见事情落幕,这才好整以暇领人去之前约好的吃饭地方。   何春玲已经在里面坐立不安等了好长一会儿,听到包间门推开的声音,站起身,看到江渝江蓉还没说话已经是副泫然欲滴要哭不哭的神情。   江蓉没忍住,脸色不善地啧了一声。   江渝脸上神色不变,喊了声妈,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来了啊,”何春玲局促不安开口,“小渝今天成年了,生日快乐。”   “谢谢。”江渝礼貌点头,在桌前坐下,一时间竟冷了场,只有一角羌微低声和江蓉打闹的动静。   “妈妈也没什么好说的,”何春玲十指交握用力扣紧,微微低下头,露出头上夹杂着银白的发丝,“本来是不想你们走的,你们外婆倒是放得开,问我给了你们什么,能给你们什么。你们何叔叔也这样说……”   何春玲扯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了又想,实在是说不出口。也算是想明白了吧,今天妈妈请吃个饭,没别的意思,就祝小渝生日快乐。”   话里话外,是不拦江渝要做什么了。   死死压着羌微的手不让她到处作妖的江蓉闻言一怔,心里面像挖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羌微反手握住江蓉的手,安抚般轻拍了拍。   江渝早就没对何春玲有什么期待了,只暗地里皱眉何春玲让外婆知道了,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接道:“恩,今天就吃个饭。”   一桌子的人动起了筷子,举杯祝江渝生日快乐,说着吉利好听的祝福话,看起来和其他桌没什么两样。   江渝几次瞥江蓉,不敢相信江蓉就这么按住了自己的性子没跳脚摔桌,只是阴沉张脸摆在那儿。   大家和和气气吃完饭,何春玲问去看外婆吗,江渝客气推辞晚会儿去,都心知肚明是把事情办完了再去。   临走前,江渝顿了顿,认认真真说:“祝你和林叔叔幸福。”   何春玲红了眼圈,点头应了。   等何春玲一走,江渝转身问江蓉:“今天挺乖啊?”   江蓉嗤道:“十八年没给你过个一个生日,今天想起了,假好心。算了,反正以后都没联系了,和她对着干也没意思。”   江渝笑笑,没接话,只和虞故对视了一眼,知道江蓉这回是真的把何春玲当路人了。   一路上手续办的顺利,江渝很快将自己和江蓉的户籍转出。从办事地方出来时,看到街边一老爷爷正满头大汗哄着躺街上撒泼要东西的小孙子。   “咦,”江蓉挑眉,“抱上孙子啦,如愿以偿,不错不错。”   江渝偏头替虞故解释,语气平静:“那是我爷爷。当初就是他嫌我们不是女孩逼着何春玲他们离婚的。”   几人静静看了会儿,看着最后老爷爷掏出一卷钱买了东西哄了小孙子走人。当做生活中一点平常笑料般,看看,笑笑,也就离开了。   又去看了外婆,外婆已经很虚弱了,躺在病床上费力地撑开眼睛,笑着,如同过去许多次般问道:“回来啦……”   守在外婆病床前是外婆的大儿子,默不作声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几个人。   外婆拉着江渝和虞故的手,慢慢地说话:“外婆人老了,心不老……外婆要是不在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江渝撑着笑:“外婆说什么话呢,我问过医生了,就是身体这阵子弱些,过段时间就好。”   外婆已经听不到江渝在说些什么了,只模模糊糊能猜到,还是固执着按自己的话说下去:“我说的话,你大舅子他们不听,小渝你帮我给他们说说……别犯傻了,我在这儿躺着光是烧钱是医不好的,让我回小院子去,晒晒太阳逗逗猫狗,舒舒服服地走。外婆躺在这儿,疼。”   江蓉在后面眼泪唰的就下来,喉咙溢出一丝哭音。   快什么都听不见的外婆像是听到了这一声,朝江蓉无力地招招手,等江蓉站近,咳了咳,慢慢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皮猴子一个,什么时候能懂事些,让你姐少操些心?以后外婆走了,你姐也有自己的事,一个人乖乖的,别闹,也别让人欺负到头上去……”   江蓉哽咽着拼命点头:“外婆别说了,别说了。”   外婆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疲累般缓缓闭上了眼。   江渝心脏骤停一瞬,大脑一片空白。羌微冲过去按了响铃,虞故把浑身颤抖的江渝抱在怀里低声安慰着。   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还好外婆只是睡着了。   江渝轻轻嗯了声,冷静心绪,出门找大舅说话。江蓉怔怔地望着病床上的外婆,瞪大了眼就怕外婆下一刻就从眼前离开了。   等江渝说完话,几人无言地一起从医院里回到了屋子。   羌微担心两人,没走,和江蓉睡一屋。虞故和江渝睡一屋。   江渝洗漱后望着天花板,心潮起伏,思绪万般又像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空了大脑。   虞故抱着江渝,叹道:“怕什么,还有我呢。”   江渝将头埋在虞故颈侧,伸手死死抱住虞故,身体抽搐似的抖了一下,低低恩了声,然后缓缓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轻轻印上了虞故的唇,将软舌试探着往里伸去。   被突然而来的惊喜冲昏头脑一秒的虞故察觉到江渝想要逃避的祈求意图,心里暗叹一口气,身体瞬间被点燃的躁动平歇,只安慰般勾着江渝的舌,动作轻柔又克制。   江渝着急地捉着虞故的舌,奈何对方不疾不徐的像逗着自己玩般。   江渝委屈地睁开眼,可怜巴巴地说:“那你不想要我吗?”   虞故心里的火忽地又蹿起来,翻身覆了上去,嘶声道:“别后悔。”   余事尽,清洗过后虞故抱着江渝突的开口:“我喜欢你。”   江渝浑身疲累,昏昏欲睡,勉强支着眼皮笑着望虞故:“我也喜欢你。”   “我稀罕你。”   江渝心中一甜,想起了初见时那天的景象,也回:“我也稀罕你。”   “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江渝笑,“一辈子,一辈子,一辈子。”   浮动的夜光轻柔地洒在依偎着缓缓陷入沉睡的两人身上,见证着小小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早晨起来,江蓉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状态,麻利地起床做早点,却发现自己姐房间的门紧闭着,到现在人都没出来。   江蓉摸不着头脑,大大咧咧就想敲门去,却被羌微用食指用力戳了下眉心。   “你呀,”羌微恨铁不成钢道,“想想。”   “想什么,”江蓉捂着额头没好气道,一瞬间灵光一闪,咋舌道,“不会吧。”又自己否定自己,“怎么可能哈哈哈……哈……”   虞故打开房门,看着眼前呆愣住的江蓉。   “早、早啊,”江蓉微张着嘴茫然地看着虞故扶着行动有些别扭的江渝出来,却被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被轻轻拍开手,感觉自己脸好痛。   江渝简单洗漱完,吃着早餐问江蓉:“我会请假陪外婆,你呢?”   昨天和大舅说话时,大舅直白地表示在医院里还能撑一两个月,回乡下的小院子里可能一两个星期,甚至几天就不行了。   “一起啊。姐你留下,那虞姐呢?”   虞故应道:“我先回A城。”   昨晚两人已经说好了,江渝呆在酒城,虞故回A城处理相关事宜,离年底越来越近,虞故的事越来越多已经无暇分/身。   虞故补充一句:“我会尽快赶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蓉从虞故冷冷淡淡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点委屈,看着对面的姐无情拒绝你有事就去忙吧,明明是自家姐被占便宜,莫名有一种自家姐是负心汉吃了不认人的感觉……   江蓉恍恍惚惚喝了一口早茶。 作者有话要说:  吹个心形的七彩泡泡~ ps:下一章要完结了,抱歉我的笔力撑不起长篇,感谢这段时间的包容,谢谢【鞠躬】   ☆、终章   外婆被接到了乡下的小院子里。刚开始江渝替江蓉请了假,江蓉还能整天在外婆瞎贫惹人开心,后来就被直接赶回了学校,只准放学后过来。   外婆劝不动江渝,随江渝守在跟前了。   大概在回来后四五天的样子,那天阳光特别好,照的院子里的藤叶碧绿碧绿得接近透明。微风悠悠吹着,外婆一晃一晃坐在藤椅上闭着眼小憩。   江渝喊了外婆几声,没人应,像是睡熟了一般,江渝走过来,站在那儿突的泪如雨下。   外婆养了十几年的老猫静静走过来,软软叫了一声,在外婆脚边盘成一团也渐渐睡了。   接到消息的江蓉赶过来,和着江渝一起帮忙处理了后续事宜。   尘埃落定后,冷静处理完一切的江渝回了A城,在机场抱着虞故泣不成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年底。虞故十八岁生日后,事情越来越多,不过依旧坚持着接送江渝。   江渝和虞故在别墅里和小姨聚餐,小姨突的挑眉说:“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了,我该走了。”   小姨早就明里暗里帮忙交接,十八岁一过,又有柳家出言支持虞故,虞故自己也争气,一手将上上下下打理得有条不紊,风波稳定已经好转,已经没小姨什么事了。   “好啊,”虞故替江渝舀汤,细心挑出其中的胡萝卜,抬起眼望小姨,“走时把贺家那冰块拎走,她见不到你遇到我就放冷气,还明里暗里给我下绊子。”   小姨长长地□□一声,当初她被突然送去欧洲就是因为惹到了贺家那人,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两人未解开的结更大了。小姨又舍不下身段解释,在欧洲一心烦拿独身主义的由头堵了蜂蜂蝶蝶,几年时间琐事大事的折腾,让小姨当真歇了再找人念头,反而是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对方一直追着没放弃。   “随意,”小姨懒懒散散摊在椅子上,“下绊子又怎么,你搞不定?我忙着扶我的牌子起来,谁管她。”   虞故只随意提一句,知道小姨的态度就好办多了,转了话题多久走。   “就这两天吧。”小姨闲闲地拨弄了下自己的手指,“可能没什么时间回来。不过你们结婚另算。”   虞故淡淡道:“大学毕业就结婚,你可以现在就准备结婚礼物了。”   “……”   江渝忙道:“小姨别听她瞎说,没定呢。”   “是啊,”虞故难得地对江渝态度冷冷的,“明年结婚不肯,后年结婚也不肯。不就是毕业后那年吗?”   “你也没问我毕业那年我肯不肯啊,”江渝哭笑不得,没想到两个人第一次吵架是在这个上面,劝,“结婚是个形式,走不走实质都一样。你计划的结婚和旅游蜜月,现在哪里腾得出时间啊。乖,别闹。”   虞故忙着打理产业,江渝在柳外婆那儿学师,正正都是最忙最关键的时候。   “不。”虞故抿唇,“那就先结婚,再过几年说蜜月的事。”   江渝犟不过虞故,眉间尽是纵容,无奈地一连声答应了。   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在这儿很多余的小姨:“……”   小姨放下茶杯,红唇一勾,微眯着眼斜看虞故,语气挑逗:“想过孩子的事没有啊?”   江渝心一惊,糟了!   果不其然,虞故眼神一亮,望着江渝,没说的话全藏在了发亮的黑眸中。   江渝头疼,心想着小姨又来捣乱,艰难开口:“我们都很忙……”在虞故暗下去的眼眸中,心一疼,接着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去孤儿院看看。”   执行力MAX的虞故立马翻出手机。   小姨撑着下颔笑意盈盈地看得起劲,勾人的眼眸溜溜转。   江渝扶额,可以想象着以后的日子里得有多鸡飞狗跳忙得团团转,明明心里苦恼着,却不禁弯着眉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   真好啊。江渝心想。   落地窗外大片阳光穿透洒落,飘在餐桌上鲜艳的白玫瑰上,扑上薄薄的金光,桌前几人随意笑闹,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美好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首先感谢小天使们的喜欢和支持~ 然后非常抱歉,在没有大纲和人设只有模模糊糊想法的前提下不负责任地开了坑……导致文章有很多不足之处,人设常常忘记,比如小鱼的酒窝、虞美人的素食主义(这个是真忘记了OTZ),整篇文也很混乱没有主线没有主次地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经常这章写了又回上几章去改,以及没有去搜集资料,手工那一段写得含含糊糊,虞家产业问题也不敢写。更别提写人物时单调的几个词反复用、环境描写干瘪、场景转换不自然的一堆问题……非常对不起! 我会吸取教训下一次争取改进的! 最后,正正经经比心~biu~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